谭茵呵呵笑道:“那难道是我理解错啦!”
“阿茵,你别这样笑,我受不了。”
谭茵眼泪夺眶而出,“受不了的是我吧!像个傻子一般被你蒙在鼓里,骗了一次又一次。”
“你母亲来了二十天了,你说她没来。她房中的那幅葡萄缠枝暗纹锦缎,你说是一位大人送的。那王家小姐与她过往如此之密,所谋如此之深,你难道丝毫不知?”
李征慌了心神,双手一把握住谭茵的肩膀,“阿茵,我娘是我娘,我是我。我娘是对王家小姐有意,更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可那都是她自己的主意,我从来没有同意过。”
谭茵后退一步,摆脱了他的双手,看着李征的眼睛道:“李征,这几日我想了很多。以往是我太幼稚,总以为只要我用心用情,你娘总有一天会看到我的好,我都做好了长期准备,只要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可当我听到你娘骂我娘是狐狸精时,我就彻底醒了,我竟然为了自己的婚事让母亲受此侮辱,她和我爹心里其实早就怀疑会有今日,可为了我……”说着说着,眼泪再也止不住。
“可为了我,半个不字都不说,千里迢迢来上京为我筹谋。你知道吗?我娘把她陪嫁的几个铺子卖了,想在上京买个小院子给我作陪嫁,想让我们在这有个落脚的地方。”
“她还不顾被人笑话,被你娘鄙视,先去拜访你娘,为的就是让她能同意这桩婚事,不知道她背地里流了多少泪。”
李征一阵心慌,谭茵的眼神里面有淡然,有沉着,还有着恸哭后的彻悟。
“我不能再欺骗自己了,其实我早就有预感,可一直对自己说没事的,只要继续努力就一定会有好结果。”
自己喜欢这么多年的人啊!曾经以为要与他白头偕老,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会没有他。
“阿茵,你为什么要说这么伤人的话,你这是拿刀在割我的心。”李征面如死灰。
谭茵擦了擦眼泪,继续道:“我真是个傻姑娘,以前别人夸我聪慧,我还沾沾自喜。你如今已是进士,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而我不过是个乡野村姑,我一直还把你当成那个在青松书院读书的书生。”
“我们本来在一条小河的船上,你换了条大船,开到江里去了,两岸风光无限,而我还继续待在这条小船上,是我在刻舟求剑。”
李征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阿茵,我爱的是你啊!”
谭茵继续道:“我来上京这么长时间,每次与你见面,你都来去匆匆,遇到事也从不和我说。”
“你怕我生气,认为自己就能处理好,我只要安安心心等你娶我过门就行了。其实你娘说得没错,我对你的前途没有助力,连婚事都要靠你一力斡旋,何谈以后他事。”
李征看她像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娓娓道来,“阿茵,我娘这样对师母和你,我心里很是羞愧难过。可我的心从来没有变过,你再给我次机会,我一定能说服我娘。”
谭茵摇了摇头,“我爹曾经说过,天下女子之苦,一是看不清,稀里糊涂,受困于情爱,被那不懂得珍惜的虎狼之辈所驱使,向东向西,耗尽一生心血,最后为她人做嫁衣裳,就像那王宝钏,为薛平贵耗费蹉跎一生,活成了个笑话。”
“二是虽看得清,却难以割舍,心存侥幸,总以为那虎狼之辈会发善心,会改正,常常是一让再让,一退再退,最后无路可退。”
她看着李征慢慢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虽然是个傻姑娘,可到底还不算执迷不悟。”
李征看着她呆住了,眼泪流了下来,又哭又笑道:“阿茵,你这是要和我一刀两断吗!”
看着李征如此,谭茵心如刀割,她闭了闭眼睛,强行压退从心底泛出的酸胀疼痛,疼得都透不过气来,拿出那根已经断了两截的蔷薇银簪,“汝成,就这样吧!”
“阿茵,你,你这是要舍弃我们俩这么多年的感情吗!”李征看到那根已经断了的银簪,整个人都在发抖。
“汝成,何必强求,时至今日,你心中其实也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李征被这句话狠狠地击中了,他不发一言,转过身去,趔趄着往门外走去,好像一不小心就要摔倒似的,谭茵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最后却放下了。
谭茵看着李征远去的身影,好像心里的一块肉被剜去一样,连同过去的那段青葱岁月也被抛在身后。
曾经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曾经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曾经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曾经盈盈笑语桃花醉,一寸相思一寸情。
如今一切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