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匍匐在地,眼见着黑色的皂靴要经过时,在他的眼前直直停下。
头顶想起了男人含着压迫的威严声音。
“把自己的手脚处理干净,若是不能体面,自然有人替你体面。”
县丞额角的冷汗直直下来,连声说了好几个“是”
。
当晚,乾县的上层发生地动,不少的人家都收到县丞退回来的孝敬银子。
虽说也不是全退,可也有七八成。
这将一群人都给直接吓坏了,纷纷派人前去打听缘由。
县丞一个也没见,正含着泪提审镖局所有人。
一查,居然同城外的山匪有些勾连。
县丞两眼一白,都快要直接晕死过去。
这都叫什么事,怎么都让他给摊上了。
——
江新月确确实实是晕过去了,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
屋子里没有点蜡烛,一片漆黑,安静到没有任何声音。
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先是睁开一只眼在屋内扫视,没见到有其他人存在时,她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还算熟悉的床幔,她意识到自己再次被裴三救回来了。
这种感觉特别复杂。
她对裴三的感情中有畏惧有怯怕,瞧不起中又带着意一丝自己都不太愿意承认的依赖。
可不管感情如何复杂,她都没有想过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更是拼了命地想要逃离。
可最后,却是她最想逃离的人又救了她一命。
这并不代表裴三没有脾气。
她回想起晕过去之前,男人稳稳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她的那种冷漠眼神,心里清楚裴三显然是动怒了。
可她现在还要靠着裴三。
这次逃跑让她深切明白,凭着她一己之力别说是去渭南了,就是平平安安离开乾县都不是容易的事。
就算没有裴三,也会有马荣或者是张荣李荣,弱女子生存下去原本就不是容易事。
她甚至都开始庆幸,最起码救下她的人是裴三。
裴三就算再怎么凶神恶煞,单单就是比脸也比其他人好上千百遍。
若是去京城中的南风馆,凭着裴三的本事也能做到头牌,一夜几百两不成问题。
她怎么都不算是亏的。
她忍着眼泪,不停地自我麻痹,掩耳盗铃般欺骗自己,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情况。
这样想之后,她动了动身体,想要下床去找裴三,将眼前的事糊弄过去。
只是双腿才沾了地,钻心的疼痛就直击到脑子里,直接摔到在地。
慌乱中她胡乱扶着什么,想要撑起身体。
可掌下支撑的地方有点儿奇怪,不那么坚硬,还带着微微的弹性,更接近是人的身体。
想到这种可能,她的视线缓慢上移,最后看见了冷着脸的男人。
裴三穿着一身黑衣,融于夜色中几乎要分辨不出来。
此刻他的眉尾下压,凌厉的眼冷眼瞧着面前的女子,带着很是明显的审视,如同蛰伏的巨蟒。
江新月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凝固,甚至心悸,从心生出一种恐惧。
这种恐惧不同于直面马荣胁迫的害怕,那种害怕就是单纯的害怕,奋力挣扎一番说不定还能有存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