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将军夫人”这个称呼牧青远又是一阵头疼,季洺秋自己是个荤素不忌的人,连带着他手下的人说话也都没个边际,一开始不熟还好,现在几次一起吃饭熟起来后,称呼他什么的都有。他清了清嗓子,小声说:“公堂之上,胡闹什么。”
那位士兵还没说出自己在胡闹什么,堂下站的的那位又开始扯着嗓子喊:“大人!你倒是评评理啊!!!”
牧青远轻轻按了下被吵的头疼的太阳穴:“那鳏夫呢,你可带来了?”
县民气势雄浑的说:“没有!”
他没带来那个鳏夫,倒是带来了他的媳妇儿,媳妇儿穿着一身黄色衣裳,垂着头站在丈夫身边,她丈夫是个莽撞之人,她怕丈夫与对街的人起了冲突惹出什么是非,才非要他先到县衙里讨个公平。
牧青远托着下巴听底下的人愤愤不平的说着对街那位色眯眯的鳏夫平时行事多么不检点,看着他身边那位垂着头不说话的媳妇儿突然说:“哎,这位夫人,您的裙子,是什么东西染就的?颜色靓丽的很。”
他这话一说完,整个大堂上的人都忍不住用“知县大人竟也是个登徒子么???”的眼光看着他。
牧青远赶忙摆手:“本官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而已,最近我家大嫂生辰该到了,帮大哥问问该送什么礼而已。”他后半句话是在扯谎,但也算糊弄过去了。
牧青远接着喊了身边两个衙役:“你们先去将那鳏夫绑来,本官刚刚好像听到他赌博来着。”
那位媳妇儿看县太爷差人绑人去了,还是低着头,开口回了话:“回令尹大人话,我身上这衣服,是武屏山上的野栀子染就的。”
妇人这话一出,牧青远恍惚想起来之前死去的宋道和他说过的话:“城外的武屏山上,除了产野栀子,可是还产红蓝?”
那大汉的媳妇儿见知县大人果真如传言中那样行事雷厉,这就已经叫衙役捉人去了,声音轻快了些答道:“回大人话,武屏山是有不少红蓝和栀子,早年还有不少布料商上山采做染料,后来山上有了山贼,敢上山的人就没几个了,奴家身上这件,还是几年前成亲时娘家给的。”
“原来如此,多谢夫人解惑。”牧青远道了声谢,想到几个月后的冬税,心里有了计较。
一会儿衙役绑来了那个鳏夫,只是打量妇人没抓到现行不好定罪,最后是按私设赌场收的监。
那大汉和妻子连连道谢,正准备双双离去,被牧青远叫住了:“这位先生……”
大汉脸一红:“叫什么先生!大人哪的话!我粗人一个,家中行五,叫我王五就行了。”
“真是巧了,我家中也行五,”牧青远和善笑了,“现在衙门缺人,我看你身材高大,为人刚正,是个当捕快的料。”他叫在一旁记录的孟冠,“孟主簿,你带这位王五兄弟去后面,和他详细说说这捕快的月钱和补贴种种,让他考虑考虑。”
算算嵇汀他们还在绸琼只留不到五日,牧青远手里一堆事,衙门人又召不齐,他不可能不急,现在看到合适的人选总是要问问。
王五大名叫王郊,绸琼本地人士,是个农民,后来绸琼实在是长不出什么好庄稼,原本是打算找到了照顾父母的人后带妻子去别的县市找找活计的,看知县大人对自己青眼,欢天喜地的拉着妻子的手跟着孟冠去了后堂。
“夫人,这人你不想给将军了啊?”季洺秋手下的兵没大没小的和牧青远挤眉弄眼。
这人话音一落,整个县衙的大堂所有来帮牧青远充门面的踞虎军的兵都笑了起来。
牧青远闹了个大红脸,恨不得把惊堂木砸在他们脸上,他一摔惊堂木,劲儿大的震的自己手疼:“一个个笑个屁!外面等着本官断案的人呢!给本官带上来!!”
在县衙忙了一整日,牧青远换下官服刚出衙门就看到门外牵马在等的季洺秋。
牧青远一见他气的不打一处来,愤愤不平的就开始告状:“你那些个手下该管管了!”
他身后跟着从县衙出来的“衙役”们一个个嬉皮笑脸的和季洺秋打招呼:“呦将军,来接夫人啊!”
季洺秋抬脚踢了一个走的离他近的手下的屁股,笑着骂:“都给老子滚,没看你们夫人不好意思了么。”
牧青远气急,抬脚就要踹季洺秋,这动作一大他怀里早上买的用牛皮纸包着的一摞艳情书一个没抱稳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季洺秋蹲下去,一本本的帮他捡,边捡还边念:“《宜春香质》,《欢喜冤家》,《淮南春景》,《闺房秘史》……”他念着念着看到一本眼熟的,“哎呦,《野叟闲言》这本是师父写的。”
终于将一地的书都捡齐抱在怀里,季洺秋看着脸越来越红的牧青远心情很好:“好端端的买这些个话本做什么,是嫌我床上功夫不行要买些话本助兴么?”
牧青远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不是。”
“哦,那就是嫌自己床上功夫不行,怕只是自己享受,我快活不得。”季洺秋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在你身上真的快活的要死,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牧青远想死的心都有了:“你快闭嘴吧……”
季洺秋大笑起来,把书往燕秋马鞍的侧袋里一放翻身上马,对还站着的牧青远伸出一只手:“走吧,汀子在西乡楼等咱们呢,她这几天可累坏了,想找人说说闲话。”
牧青远觉得燕秋性子野,每次骑他都提心吊胆的,正犹豫腰间一紧是季洺秋把他抱到了马上。
“抱紧我。”季洺秋笑着提醒,一夹马肚带着人往西乡楼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