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开门,看到牧青远就是一副笑脸:“令尹大人,是还有什么事要麻烦小民做么?您尽管说。”
牧青远把在山上采的栀子果递给他,面上带笑的说:“听说你家原先是开染坊的,不知这手艺能否借本官一用?”
那人连连点头:“大人您说。”
“本官也不懂染布这些事,不知现在这栀子果长得是否合适做染料,若是合适,麻烦你尽快给我染出一匹能裁衣服的绸缎来。”
“没问题,不知大人说的尽快是多快?”
牧青远算算日子:“是有些急了,本官想最晚后天就拿到,可以么?”他从怀里掏出一点碎银子塞到对方手里,“这些是辛苦费。”
那人推拒着不肯接:“是有些赶,我试试吧。大人这银子就算了,折煞小人了。”
牧青远执意把银子给他:“收着吧,你收着我也安心。”他说完扭头走了。
还有一个时辰就该放衙了,牧青远身上还穿着爬山时的那件常服走到衙门前,混在围观的百姓里看里面帮他坐堂的嵇汀断案。
他垫着脚往里瞧,没瞧见本应坐在里面的嵇汀,看到的是穿着有些不合身的官服坐在上面正一脸头疼的看着台下人哭诉的姜帆。
嵇汀占了原本应该是孟主簿坐的那个位置,一脸心有余悸的小口喝着凉茶看姜帆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调解。
牧青远大眼一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忍着笑就想偷偷溜走,嵇汀眼尖,放下杯子一眼就瞧见了他,手上的茶杯盖一甩准确的砸在了他面前。
嵇汀没有一点传闻中的烟汀公主应该有的端庄,也不顾姜帆还在审案,尖着嗓子坐在椅子上喊:“牧山姿!你给我滚过来!!”
于是牧青远乖乖的滚了过去,走到嵇汀身边小声说:“……姜护卫还断案呢,殿下你这么闹总归不好。”
嵇汀被东家长李家短的事折磨了一天,现在看罪魁祸首来了憋着的一口气总算有了发泄的地方,她站起来一拽牧青远的耳朵,拉着人就往后走:“好好好,你说在这闹不好,咱们就去后院闹。”
绸琼县的知县大人顿时颜面全无,在自己诸多百姓的目视下,被人拽着耳朵拉走了。
过了一会儿也来看热闹的季洺秋在衙门后面的院子里发现了正在扎马步的牧青远。
嵇汀在他旁边插着腰拿着个小鞭子正抽他的腿:“晃什么晃!一个大男人连个马步都扎不久!”
季洺秋咧嘴就要笑:“你又怎么惹这个祖宗了?”
牧青远从小就不爱动,四体不勤,只扎了一刻马步就想掉眼泪:“你不救我就算了,还他妈看热闹。”
嵇汀在一旁一摔手里拿的小鞭子:“西颢你是不知道,今天有县民买了一头羊不产奶也拉上来让我评理,我正愁怎么办那羊竟然就自己跑上来嚼我的衣角!!!还有那个城北的屠户……”
嵇汀喋喋不休的例数自己今日见过的奇葩案子,牧青远已经悄悄站了起来,看嵇汀扭头又瞪他赶忙说:“殿下我有错,我赔罪。”
“怎么赔?”
牧青远十足的诚意:“赔你一条世上最好看的裙子。”
那染坊的老板拿了知县的钱,就算是为公家办事,原本要多花几日才能染好的布匹到了第三日就送来了。上次季洺秋找来的老裁缝又被请了来,按照嵇汀的身形快快赶制了一套裙子。
牧青远一放衙就赶忙回家把裁缝做好放在他家的衣服拿到了嵇汀住着的客栈。做好的衣服是一套,一件烟色袖口绣有卷草纹的窄袖衫,一条栀子染就淡石黄色薄罗沙披帛,和红蓝染成的妒杀石榴花的大红色绸缎长裙。
牧青远把衣服给姜帆让他上楼交给嵇汀,自己和季洺秋坐在客栈一楼供房客吃饭的地方,找了个隔间喝着茶等公主试衣服,
嵇汀自从和季洺秋一同出来征兵,为图方便穿的都是窄袖戎装,再加上日日在外面见的人除了跟着自己的护卫就是牧青远和季洺秋这两个,她平日图省事只带个遮阳的宽沿草帽,脸上少施粉黛。但世上哪有不爱美的姑娘,嵇汀看了一眼红如王都的芍药一般的裙子心情很好,穿好衣服轻声哼着歌坐在铜镜前盘发梳妆。
季洺秋在楼下边喝茶边和牧青远说些自己和嵇淮嵇汀两兄妹初识时的趣事:“汀子还没和潜骊去苍州时,在芍阳有个别名叫小花神,这称号还是陛下给她起的……”
嵇汀确实是生在芍药的花期,美得也确实如芍药一般热烈,琪王嵇惠最宠爱这个小女儿,一次芍药花期带女儿去芍华苑赏花时看到她耳边别了一支芍药,一时兴起唤了她一声小花神,这称号后来就被那日芍华苑里别的听到的人传开了,之后王孙公子们常会去芍华苑一游,就是想一窥这位小花神烟汀公主的真容。
牧青远还是第一次听季洺秋夸别人长得好看,一时间也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滋味,忍不住干巴巴的问:“……你们两个从小就青梅竹马,殿下又长得好看,你就没对她动过心?”
季洺秋没听出哪不对,摇摇头:“这还真没有。”
季洺春进京封平川侯世子时,侯爷一并带上了才八岁的季洺秋,也就是在季洺秋八岁时,在芍华苑认识了比他还小一岁半的嵇淮和嵇汀。
嵇淮和季洺秋的初遇实在不是什么好回忆,嵇汀没穿裙子,穿的是和哥哥一模一样的男装,并肩站在一起像两个小皇子。
“那时他们俩异口同声的让我猜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妹妹,”季洺秋现在想起来还是想笑,“潜骊小时候没长开,确实女相的很,猜错了又哪能怪我。”
牧青远低头喝着茶,听季洺秋说些自己不知道的过往,心里说不清为什么酸酸的。
季洺秋终于发现牧青远的不对来:“怎么不说话?心情不好?”
牧青远敷衍道:“有点,衙门里事太多。”他话音刚落,下巴就被勾起来,接着就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好点了么?”亲他的人笑着问,大有说不好就再亲一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