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成。”
银面具下的眸子沉了沉。
欧阳不治却添乱地一拍手:“你小子行啊。那丫头是气血攻心,余毒侵脑,老头子我连三成把握都没有。你却有五成,你莫不是信口开河吧?”
狼子夜只觉得这糟老头子聒噪:“你闭嘴!”
那老头没脸没皮地坐在他对座,口无遮拦地啧啧:“你这是欲求不满呢,还是求欢不成?拿我老头子撒气算什么本事。”他又挠着下巴,不怕死地继续叨叨:“不会啊,头先见你们不还如胶似漆,像个连体婴嘛。”
狼子夜和心一双双怒目看向老头。
老头子耸耸肩,吐了吐舌头,嘟囔道:“别怪老头子我没提醒你,温柔乡就是英雄冢,你迟早要死在那丫头手里。”
心一震怒得身形都晃了晃。得知芜歌的下落,他其实潜意识里做过最坏的打算。在佛家眼里,万般皆镜像,连性命都有轮回,更何况一副皮囊?可他这些年念过的经,都算是白念了。他只觉得心口闷疼,只要想想阿芜委身于这个贼子,他就难以呼吸
芜歌一直站在小院的中央,等着心一。
夜幕已下,哑婆在院门两侧挂了两盏灯笼。玄月当空,月光迷离,微黄的光随着灯笼左右摇晃着。
心一才踏入院落,就生生住步。远远地,他看到那双清润的眸子,映着微黄的夜灯,像两颗流光溢彩的琥珀。
这是那么多个生死一线的深夜,指引他魂魄回窍的招魂灯。若非心底那点执念,他怕是熬不过万鸿谷之劫。
可是,当初断骨剜肉的痛楚,尚不及眼下的十一。
心一双眸泛红,紧接着氤氲雾簇。
离得这么远,芜歌却是感知到他的气息一般。她伸出双手,试探着唤道:“心一?是你吗?”
心一的泪,唰地淌了满面。他别过脸,深吸一气,才点头:“阿芜,是我。”
芜歌竖着耳朵听着他的方位,急切地走了过来。原本趴在院落一角的狼崽呼哧爬起,哼哧哼哧奔到主子跟前,叮叮当当地为她引路。
心一这才注意到这根活盲杖。他迎上前几步,正正被芜歌牢牢地握住双臂。
“心一!”芜歌咬唇,带了哭腔,只眸子里的泪却还在死死噙着。
心一反手攀住她的胳膊:“我回来了。你放心,你的眼睛会好的。”
芜歌闷声点头:“你回来就好了。”
“对不起,阿芜,我——”心一想忏悔当初的妇人之仁,却被芜歌捂住了嘴。
芜歌重复:“你回来就好了。别的,都别说了。”
狼子夜隐匿在参天大树的树梢,静默地看着院落里劫后重逢的二人。
他的心口燃了一团火,那是妒火吧。
可是,为了那双眼睛,他不得不妥协,把那个贼和尚亲手送到她身边。早先还在口口声声愿意嫁他的女子,如今已牵着另一个男子,进了房门,互诉衷肠。
狼子夜的拳头紧得咯吱作响。他跳下树,翻身上马,一记扬鞭,绝尘离去。
心一的到来,给芜歌的脸上增添了更多血色。
以往清晨的诊脉,如今多了一个人。
往往是欧阳不治切完脉,再心一切。心一落笔写下药方,就被老头子抢去,一惊一乍后,又缠着芜歌切脉。
欧阳不治是解毒圣手,心一是医德双修。这两人联手,芜歌感觉眼前的白芒像是浓重的雾气,渐渐似乎有了驱散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