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以后,还有什么人生可言,她还创什么业。走到哪儿,都是在他画的一片天空下。
他甚至不是帝景城的人,也能有这么厉害手段,她想都不敢想。
程琦一直在盯着她看,慢慢梳理她说的话,想明白了,心中反道生出好奇,柔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顾惜被那柔声细腻关怀的语调灼伤,她气恼地转身,“你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我不想把你想成坏人,可你说我这样想没道理吗?”
程琦向一侧的方向清淡望了一眼,那边有监控,而后走向她,低声慢慢说,“……这行……挣钱的是中间的炒家,艺术家本身,很多只有身价而已,今天出了天价成交,他们都是同行,一样的努力,或者从纯艺术的角度讲,更加出色有才华,却不能被市场认可……我这样说,你还会觉得就是为了让你心里不痛快吗?”
顾惜心中微微一动,他这么说,今天来是为了说那些话,令别人心里不会太过失衡。
毕竟,从谈话中,他应该是某个顶端的人,那些话,有些是连程进也显然不知道的。
顾惜一时不知要不要相信他。
程琦姿态迁就,等待着。
看顾惜还是不言不语,她甚至侧开脸,这种徒劳的挣扎,令他微微皱起眉头。这女孩,她不说话的时候,那么温柔,只是这样雨雾中立着,就足以令人心疼到肝肠寸断。
这种感觉荒谬而无稽。
他搞不懂这突如其来的感觉是什么,只随着自己,又微微靠近,更加低的语调说,“这些人……他们才都三十岁出头,这个年龄,在艺术生涯中是很年轻的……谁都会有迷茫不确定的时候,我不想,他们被这功利的市场乱了心,影响到他们创作期的形成。”
他轻言细语,那么迁就包容。顾惜却觉更加困扰,离的近,陌生而熟悉的感觉夹杂而来,熟悉是上次他也曾这么近,陌生之于他原本就陌生。
顾惜躲开这恼人的感觉,闷声说,“我怎么知道,我根本就不了解你,也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隔行如隔山。”
他的声音追随而来,“那你想了解吗?随时都可以。”
他们说话,没有一句瞒着她。他甚至毫不隐瞒心里的想法。
顾惜却摇头,“我了解不起,也不想了解。”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对她都太奢侈。一件上千万的艺术品,一个准入门槛接近千万的基金,是她人生真正的奢侈品。
程琦却被这话刺了一下,想到第一次见面,是他的出现令她才有了这样的落差,因为他的出现,令她才不得不认清现实,识时务的认命。
他不由打量她,她聪明,有胆识,也有本事,那双眼,笑的时候能弯出花儿来。
如什么卡在心口,
他今天来,是随机的。
早上,程进出门的时候,他明明告诉自己,他不来的。可是因为太想看一眼,他和她,完全没有交集的生活要见面,谈何容易。后来收到消息,他也必须来,他当时心里是那么高兴……
他用一辈子没用的温柔语气说,“我今天原本没准备过来,早知道你会……”你会这样不高兴,我还来吗?
他不想问自己。
却见顾惜摇头,果断而肯定的。
“就算要委婉地开导一下别人,你也可以选另外的时间……”她抬头看向他,“你没必要一定这个时间出现,是不是?”
程琦顿觉无言以对,她是那么思路清晰洞若观火,他看着她,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半响,他才说“……只是想来看看你。”
语气竟然又像那一天他追到家里,站在门口说,“……你好不容易才来找我。”
这话能瞬间击垮自己的理智。
顾惜却摇头,心思沉重到极致,成了疲惫,她说:“你这样,说让我选自己要过的日子。”她想看着他,好好再一次和他说,却发现不能看他,她甚至不敢多看他。
她要被自己折腾死了,一次次,见一次,发现被吸引多一次。他能够引的自己万劫不复,可谁为自己的万劫不复买单?
她对着他的衬衫纽扣说,“你说了让我选,可我只感觉你画了一个天大地大的圈给我,我其实哪儿也去不了。我也有自己的人生设想,可是你……”她说不下去了。
“因为我的出现,掩盖你的光芒。”他问,声音压着心慌。
顾惜说,“你令我的人生变得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