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达紧紧抱着老泪涟涟的周国柱,马凤英和赵玉芳她们也都哭出了声,周旺抱起了木匣子,脸上依旧没有一滴眼泪。
大夫来了。
周东北劝周东东和三婶起来,大夫进行了检查,随后摇了摇头,市局和检察院的几个人跟着他去了医生办公室,有些证明要开,后面还有一些手续要走。
“爷,爸,妈,你们都出去吧,我和老叔帮三叔把衣服穿上!”
周东北劝这大伙都出去,周东南跑的气喘吁吁,她才从单位赶了过来,没想到晚了一步,外面又来了一些纺织厂的领导和周发的朋友。
穿好衣服,尸体送去卫生间,又张罗着找先生。
周东东社会经验太少,什么都不懂,幸好二虎打电话把老嫖找了过来,好多事情都是他张罗的。
灵堂在周发家设的,他家在粉厂后身,这些年还一直住平房。
二虎早就把周国柱他们送回了家,周东北和周东东守夜,后半夜,得到消息的杨历年和张建军、马晓华他们也都过来了。
大伙商量了一下后天出殡的事情,无非就是找车、下葬和白宴,这些都让他们去张罗了。
商量完已经后半夜两点,周东北就让他们都回去了。
后半夜凉爽了好多,哥俩跪坐在灵堂前,轻声说着话。
“哥,谢谢,要不是你,我就抓瞎了……”周东东说。
“傻小子,”周东北拍了拍他肩膀,“一家人,以后别再说两家话!”
“嗯!”
说着说着,他又掉下了眼泪,过去那些事情他一直稀里糊涂,还是父亲住院以后,听母亲说起来,才明白为啥这些年自己家和二大爷家不走动。
这事儿父亲不对,怨不得二大爷!
人生无常,父亲已经成了这副样子,做儿子的也不好再去指责什么。
“听说你在大百货一楼卖家电呢?”周东北问他。
“嗯,我那个中专不行,分去了畜牧局,报道以后又让我下林业局,太远了,我就没去!东南姐知道以后,来家里和我妈商量,我就过去了!”
“关系调过去了?”
“嗯呐!”
“干的怎么样?”
他挠了挠头,“挺好的,懂了好多电器品牌,也学到了好多卖货的技巧……”
周东北想了想,“如果想多赚钱,就得换个思路,想没想过以后做点儿什么?”
“以后?”周东东愣了一下,连连摇头,“那能想那么远,我才23,又没啥社会经验,自己做买卖还不得被人坑死。”
周东北就笑了,“不急,好好在大百货锻炼着,什么时候有想法了,就和哥说!”
“嗯呐,谢谢哥!”
“傻小子!”
他用力搂了搂他的肩膀,亲叔伯兄弟,本应如此。
香快燃尽,他起身续上,香烛袅袅,不由让他想起了上一世。
那时的三叔可没有病,周东东开了家叫新星的电器商行,卖电视机为主,大约是在95年左右开始,生意火爆的一塌糊涂,尤其是来到春节前,一天能卖出去一二百台。
纺织厂倒闭以后,三叔就去了电器商行帮忙,儿子赚钱了,出息了,他自然也是腰板挺直,一天天别着BP极,拎着大哥大,牛得很!
现在想想,估计三叔一直没告诉周东东实话,甚至说了一些难听话,所以长大后的周东东对自己始终不冷不热,没有了儿时的亲近。
对比现在,三叔死了,临死前说这是他的报应,而周东东对自己和上一世也完全不同,这与命运轨迹的改变有关,也和人性有关。
《增广贤文》里有句话说得好: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一语道尽世态炎凉。
上一世,说相声的郭某人化用了这句话的意思,他说:穷人站在十字街头耍十把钢钩,钩不着亲人骨肉;有钱人在深山老林耍刀枪棍棒,打不散无义宾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