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盆大口近在咫尺,楼似玉实在是跑不动了,腿下一软,整个人就往门口扑摔去。身后的狼妖一点犹豫也没有,扬爪挥下,当即便要将她撕成两半!
千钧一发之际,门口传来了一声响动。
叮铃——
清凌凌的声音,像空山新雨之后露水落湖,涟漪荡漾开去,抚了一池的碧波,远处有竹海声声,摇来清风盈袖,霎时肃清天地。
楼似玉怔了怔,猛地抬眼看向门的方向。
客栈门楣之上,有她挂着的一串银铃,许久没打理,已经黑得看不出材质,可是它竟然响了。
空气里的腥臭淡了不少,她再侧头,就见狼妖的动作僵住了,利爪一点点收敛,眼里的凶光也变了。
少顷,它竟是后退两步,惊恐地扭头,仓皇越窗奔逃。
“……”
“掌柜的,您没事吧?”
“快扶她起来坐会儿。”
“茶茶茶,茶来了!”
被人七手八脚地扶起来,楼似玉轻喘一口气,眼里有茫然,还有一丝丝的震惊。待反应过来,她推开面前的茶杯,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客栈。
街上的雾霭愈加浓厚,和着红色的月光,缭绕成了一片赤境。楼似玉皱眉盯着,一瞬间觉得那雾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走过去,可再定睛看,又什么都没了。
“掌柜的?掌柜的!”李小二从没见她失态至此,连忙上去跟着看了看,“您在找什么?”
“……没。”收回目光,她怅然失笑,“我什么也没找。”
“那您先进来,咱们关关门。看这外头的景象,保不齐等会又有什么东西跑出来。”李小二将她拉进客栈,仔仔细细地关上门,上了栓。
客栈里乱成一团,几个住客和厨子丫头都站在大堂里,七嘴八舌地议论: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那么大的狼,怎么回事啊?”
“掌柜的说是狼妖。”
“怎么可能?虽多有人闲得无事写什么聊斋志怪,可大家伙心里都清楚,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怪?依我看,那就是长得大了点的野狼。”
“也太吓人了,咱们报官吧。”
“等天亮了再去,这会儿谁敢出门?”
般春越过人群,小心翼翼地摇了摇楼似玉的手:“掌柜的,您伤着了吗?”
楼似玉这才回神,浑身一个激灵,抬眼看了看四周。
“天哪!”
一嗓子吼出来,大堂里的人都以为野狼又回来了,纷纷拿起手里的棍棒。可定睛一看,哪儿有什么狼啊,只有他们的楼掌柜,突然跟疯了似的抱着断裂的桌子腿儿嚎啕大哭。
“我的百年梨花桌!你伴我多年,情深又值钱,怎么说走就走了!”
“还有我这空景青瓷大花瓶!现在那卖瓷器的可不好骗了,再想一贯钱买这么大的瓶子可去哪儿买呀?我的心肝儿!我的宝贝儿!你怎么也碎了呀!”
“还有我这十年的花雕酒!雕雕!雕雕!你睁开眼看看我!”
众人:“……”
般春战战兢兢地问李小二:“刚才那狼妖是不是把掌柜的吓过头了?”
在客栈多年的李小二从容摇头:“不是,咱们掌柜的就是这德性。”
让她损财,比让她殒命严重多了。
长叹一口气,李小二招呼众人收拾残局,留他们掌柜的一人继续痛哭。
楼似玉是真伤心啊,现在混口饭吃多不容易,哪儿磕着碰着都要花钱。小打小敲也就罢了,狼妖这么一折腾,损失惨重,她这一个月可算是白忙活了,地租咋办呐?这一客栈人的工钱咋办呐?
也没心思管什么铃铛不铃铛了,她飞快地上楼,收拾闺房、清点细软。半个时辰之后,她得出了损失的财产数目。
五十吊钱。
两眼一翻,楼掌柜当即昏厥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