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爷子那脸上跟下了蛋的老母鸡一般的得意表情,以及快要挂到脸上的明晃晃的几个字——‘被我猜到了吧?’让张劲很是不爽,说起话来自然也很没好气。
“是、是,你老家伙都说对了总行了吧?老劲我没那个本事亲自给我家清浅弄戒指,我这是看到水生哥家香瓜子熟了,只是想趁他中午回家吃饭的空当,去他家地里顺两个回来。这总可以吧?
行了,这回没你啥事儿了,赶紧回去睡你的大头觉吧!”
说完,张劲又没好气的给了这老爷子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扭头离开。
结果没成想,这老头儿不但没有因为张劲的话退回,反而老眼陡然一亮道:
“偷瓜?好啊,我老刘活了这么大岁数,当过老师、当过画家、当过人民公仆,还就没当过小偷。今天正好趁机会跟你一起去好好体验一把!至于睡觉啥的跟体验生活相比就没啥重要的了,那个萧红不是说过么,‘生时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说着,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张劲的身后,一同向院门方向走去。
对于刘老爷子赖皮赖脸的粘着自己不放,张劲也是颇为无奈,没好气的埋汰道:
“你说你没做过贼?你怎么可能没做过?你老人家不一直在做么?有句话说得好,‘老而不死是为贼’,你不就是个老家贼么?
不过你说的那句‘生时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我到是挺赞成的。你这老家伙离长眠的时候。也没有多长时间好过了,少睡点,多看点人间的东西。下去了也总算有个念想……”
“呸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你这个臭小子居然敢咒我老刘。什么叫‘离长眠的时候,没多少时间好过了’?现在的老刘我顶多算是人在中年,将来老刘我至少还能再活几十年,按日子算来,现在我老刘的人生不过刚刚过半。未来还有大好时光要过。
再说了,最美不过夕阳红,老刘我美的时候还长着能!”
“人生刚刚过半?你以为你是王八还是乌龟啊?你长了那个壳、长了那个尾巴没有?你会缩脑袋么?缩一个给咱瞧瞧。”
“乌龟?王八?你这话说给你陆姐试试。她不大耳刮子扇你才怪。我家小陆,那可是贤妻良母,你骂她劈腿,她不跟你拼命才怪!”
……
一老一小就这么一边斗着嘴。一边向外走。
老的没有老人的稳重样。说起话来口唾横飞、张牙舞爪。
小的同样也没有小的样,一条毒舌上下翻腾,全不顾的什么敬老尊贤。什么话来劲就说什么,所谓老人顾忌的‘死’、‘老’、‘病’、‘衰’全不避讳。什么男人忌讳的‘乌龟’、‘王八’、‘绿壳壳’、‘缩脑袋’,同样一个不落。
这就是这一老一小相识这么久以来渐渐养成的相处方式,这才是真正百无禁忌的忘年交。
这么说刘老爷子的也就只有张劲吧!如果是别的年轻人敢这么说,无论是陌生人还是自己的晚辈,刘老爷子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当然。除了面对张劲的时候,刘老爷子也不会露出这幅惫懒本色。那当过部级干部的威严。没有哪个年轻人能壮起胆子指着这个老头儿的鼻尖儿,咒他死,骂他头上飘绿!
张劲这边也一样,除了刘老爷子这个初见一本正经,甚至迂腐的可憎,接触久了才发现是为老不尊的老不休外。张劲在面对别的老人家的时候,就算称不上是‘尊老爱幼’的典范,也是颇为注意自己的词锋的。
当然,除了这个喜欢到张劲这里以劳动力换生存资源的老家伙外,也没有那个老人家能让张劲在他面前彻底放松下来,像面对死党、老友时一样,可以信口开河、出口成脏,不需话出口前反复斟酌。
所以,别看这一老一小的每每碰到一起,就跟俩冤家似的,恨不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但事实上,这俩人的感情好着呢!
…………
张劲和刘老爷子俩人一边斗着嘴一边走出了院门。出了院门之后,张劲并没有沿着村路向水生家的那片瓜地走,反而直接向右一转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