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了许多白发的妇人探出半个身子,谨小慎微地问“谢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亦泠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道“听说令爱”
亦夫人闻言,低头叹了口气。
再抬起头时,她笑着说“是的,小女福薄,前些日子在庆阳的战乱中去了。多亏谢大人将小女的遗物千里迢迢带回来,好让我们能为小女立上一座衣冠冢。改日大人得了空,亦家上下定登门致谢。”
连亦昀都能猜到他姐姐的死跟谢衡之有关系,亦夫人怎么会想不到呢
可亦泠从她母亲脸上看不到一丝愤恨,只有无限的阿谀逢迎。
“真是没想到,亦夫人居然如此深明大义,难怪能养出亦小姐这么舍生取义的女儿。”
分明是字字夸赞,可亦夫人总觉得对面这个女人的语气里含着讥笑和讽刺。
她满腹疑惑,垂眼吸了口气,依然笑着说“谢夫人谬赞了,小女是大梁王朝的子民,自然该舍身报国。”
一口悬在胸口的气沉沉呼出。
这一刻,亦泠对着自己的生母,连愤怒都没有了。
“那就请亦夫人节哀。”
莹莹一灯下,亦泠双眼黯然。
她拂袖转身,往里走去,并沉声道,“致谢就不必了,好好为令爱置办哀荣吧。”
刚走没两步,亦泠眼前发黑,一阵头晕目眩。
那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亦泠偏偏倒倒地挪了几步,喊道“锦葵锦葵”
候在一旁的锦葵立刻跑出来扶住亦泠“夫人怎么了”
“快快叫大夫”
“来人呐来人呐”
在锦葵慌张的喊叫声中,亦泠果然如自己所料,又晕了过去。
意识消失的前一刻,她耷拉着脑袋,绝望地看着浓稠的夜幕。
就这破身体,别说报仇雪恨了,她活不活得过半旬都是问题
一阵手忙脚乱后,谢府的下人们把亦泠安置回了林枫苑。
凳子还没坐热的大夫又忙不迭跑回来,诊断一番后把他先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虚弱。得多将养。
亦泠半睡半醒地听见了大夫的话,很想坐起来问问到底要怎么个将养法,这三天两头就晕倒谁受得了啊。
可惜她好像又回到了先前昏睡一个月的状态,怎么挣扎都睁不开眼。
该不会又要躺上一个月吧
那样就算能活着,离魔怔也不远了。
亦泠绝望地等了许久。
就在她以为自己再也醒不来的时候,谢衡之回来了。
天色已晚,下人们轻手轻脚地服侍他更衣洗漱,耳边只有清水搅动的声音。
也不知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是他们本身就不聒噪,总之,这间屋子安静得过分,让谢衡之的一呼一吸都像在亦泠耳边似的。
不多时,谢衡之换上了寝衣,朝床榻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