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空气随着风,于是这山间湿润的气息涌入他的心间,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少见的满足神色。只是,这满足只是停留了一会,很快、在他的脸上又出现了复杂。
满足,复杂。反反复复。
当阿七,转头看向身后的女子、神色更加复杂了。
他一直等待着有朝一日,这名女子、能以这个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就如曾经。
只是提起曾经两个字,总是会让人红了眼眶。曾经沧海不复,万物也不复。
虽说他们,不至于天上地下、再难重逢,但终究不是往昔的自己。听不到彼此真正的笑,感受不到掌间的温暖,也听不到对方的心跳。
往昔、到了初春、万物开始复苏。阿七在花落面前、在春风之中,小手牵着线、在欢笑声中、在田野里放着风筝。那名孩童,终究是经历几年幸福,自花落来了后,他的生活,多的最多的还是喜悦。
昔日的孩童欢乐的成长到了少年,只是、这终究只是曾经。随着时间,面上也染上了岁月的灰尘。物是人非的伤感汹涌,让每一次呼吸,都急促的如同泰山压顶,包括那每一幅记忆。
“花开花落,花开的花,花落的落。为何这花开艳丽绝伦,惊艳了这世间、那为何还要花落?”
“若是当年那事未发生,这花落、将一直延续。也不知、最后会花落谁家,惊艳了谁的岁月。”阿七长叹了一声。
天色逐渐变暗,不出一顿饭的功夫、就将彻底暗下。这座山丘上,这小院落中、低低的墙壁、满是绿叶的青黄的梨树,还有这间草屋。又哪能躲过这夜晚留下的痕迹。
到处都是昏暗,不远处有脚步声响起。
又到晚饭的时候。阿七知道这脚步声的主人是谁,是中午来送过饭的郭婶。
阿七伸手一挥,屋内的灯火通明、瞬间暗了下来。里面,没有了灯光、伸手不见五指,也是看不到里面的女子。
他的模样没有再变化,因为他此刻本就是孩童的模样。根本无需变化。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屋里,拿出中午吃完后、洗过的碗连同竹篮交给了郭婶、接过了新的竹篮。
竹篮沉甸甸,比中午时还要重了不少。待郭婶走后,阿七才再次轻手轻脚的走进了屋里。
他将竹篮放在了桌上,屋内再次燃起了火。只是这火,没有先前燃烧的那般烈。而是、几根柴火、在床边燃着、照亮着四周。
此刻的焰火虽小,但足够供花落取暖。
阿七将竹篮打开。顿时,菜香味扑面而来。当看到竹篮内后,也终于知晓为何会比午时的更要沉甸。
两碗粥,四个馒头,一碗莴笋。还有一小盘咸菜
只有阿七一人、根本用不着两碗粥。也用不着四个馒头。对于才五岁的他来说,只要一个就够。
“我倒是忘了,当年这名叫花落的女子,花落我家,是听说了这村落里有个双亲早亡的可怜孩童。我记得的,当年、他们一直给我们送了许多日。到了来,还每家每户出了米,救济我们。”阿七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女子,轻声开口。
女子实在太累太累,这一场昏昏大睡、注定要持续好长。今夜,肯定是难以醒来。或许,半夜三更会被饿醒。
“阿姐今夜会被饿醒吗?”阿七喃喃开口。
他在这里,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是谁,也没有忘记、为何来到这里。他本想早早离开,但相隔千里、甚至万里,还要更远。阿姐最终还是来到了这里。这是阿七的意料之外,也是在意料之中。
“阿姐是这里的阿姐,还是一直伴随我至今的阿姐?”阿七陷入了思绪中。
从他一开始出现在此地,看到自己变成了五岁时的模样,回到了曾经的有血有肉。
回到了最初的那一刻,阿七便已是知晓,自己回来了。回到了曾经,是到了过去。
在他从那白骨堆砌的千山悬崖中跳下来的那一刻,他便已有预感。
这预感,的确是真的。当他落地,便是出现在了这山丘中,出现在了这熟悉又陌生的院落里。
他没有半点感到疑惑,顺从自然的入了此景。因为他本就是阿七,阿七本就是他。唯一的不同,也只是年龄的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