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性命攸关的大事,她自然心急如焚,可偏偏还能极尽克制地没有将任何东西强压到别人身上。
懂情理、知分寸,这样的性子让白堕不由生出几分佩服来。他忙和温纾一同骑马出了门,路上问:“知道带去哪了吗?”
“应该是付绍桐家里吧。”温纾猜道。
白堕打马直奔付宅,可是大门紧闭,连敲了半柱香也无人答应。无法,他只得让温纾等在这边,如果回来人好能及时知道,自己匆忙去了陆云开的当铺。
陆云开没在柜上支应,而是坐在椅子上翻着棋谱。
白堕冲进去,拽住他就说:“先生,我有事求你。”
陆云开见他明显一怔,旋即放下书,把他让到椅子上坐好,慢条斯理地劝:“别急,在黔阳城,天大的事我也能给你办好了,先喝口茶缓缓。”
他吩咐手下沏茶,白堕却拦下他:“我要见付绍桐。”
“啥?”陆云开的态度立马就变了,他推了推自己的圆片眼镜,无奈道:“老大,我上次就是因为给你忙活见付爷的事,差点没把命搭上,这回你又来。想见他直接去就不完了吗?你俩之间我可得躲远些。”
白堕:“我去了,他家连个看门的都不在。温家母子因为饷钱的事让他绑了,眼下也不知道被带到哪去了,再晚我怕会出人命,请先生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
“是因为钱没凑够吗?”陆云开支着下巴“嘶”了一声,奇怪起来:“不应该啊,付爷昨个还说,饷钱的事可以缓缓呢。他们家怕不是又有别的什么地方得罪付爷了吧?”
说着,他一屁股坐在白堕旁边,气道:“温家的那哥俩诚心的吧,怎么总在付爷跟前惹事呢!”
白堕满眼焦急,陆云开便没再耽搁,利落地吩咐手底下的人去打听。
一共出去两个,头一个估计连门口那条长街都没走完就回来了。白堕正惊讶于此人能干,他就说:“付爷往城西南的集市口杀鸡去嘞,好多人都奔过去看热闹呐。”
看来是满大街都传开了。
陆云开问:“知道因为什么吗?”
那人摇头:“齐哥找付爷近前的人打听去了。”
白堕不再耽搁,起身就走,陆云开追在后面叫了人力车。
车夫健谈,跑开步子,兴奋地说:“今天这阵仗可大,半城的人都围去看热闹,就一会儿的工夫,我已经跑了三趟集市口了。”
集市口是朝廷未改之前,处决刑犯的地方。那本就热闹,人来人往,还有终日无事的,守在那边闲谈。
人力车夫很快把两人送到了地方,围观的人乌泱泱一片,根本瞧不见里头的情况。
陆云开给了钱,顺便问:“知道今天闹这出是什么吗?”
车夫:“交不上饷钱呗,年年不都得闹出点动静嘛!”
白堕一听脸就沉了,陆云开却愈发疑惑:“怎么可能呢,付爷亲口说了今年的饷钱得变变啊……”
他边琢磨,边靠着自己欺行霸市的拳脚,带着白堕挤到了最里边。
虽然早有准备,但白堕还是被眼前的情形震得一怔。
付绍桐端坐在后面的棚子里,两旁边站着六个黑衣伙计,再旁边,是两排背着枪的散兵。
人群的正中央立着两根十字木桩,上面五花大绑的,正是温老夫人和五少爷温惕!
老夫人的脚下架着干柴,而温惕却光脚站着冰上,他不停地用脚搓着冰,嘴唇已经冻得发紫了,依然不肯停下,样子看起来十分诡异。
“这是在干嘛?”白堕脱口问出,身侧的陆云开也是一脸茫然。
旁边有好信的人替他答了:“付爷说了,这两个人,只能活一个。儿子脚底下的冰化了,正好能把老娘脚下的柴火洇湿。未时点火,要是柴火没湿透,就烧死老娘,要是湿透了,就打死儿子。那儿子急的,已经尿过两回裤子了。”
“这也……也太……”白堕从前在京里,不是没听过酷刑,但如今事情放到他眼前,仍旧觉得骇人。
“你知道什么哇?他们家心黑,有钱还不给付爷交饷。”那人竟有几分得意:“活该收拾他们。”
木桩之上的老夫人已经快要晕了,若不是有绳绑着,许是早就瘫到地上了。
温惕更是一脸惨白,连声哀求:“你放了我们,我四哥有钱,他一定会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