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作美,邺城今儿是个好天气,旭日染红了天际,晨风吹送来几缕朝霞。
高澄骑着大黑马与斛律光立马在行宫外,身后是兵甲明亮的一百亲卫。
高澄麾下共有五百亲卫,都带来了邺城,另外四百人被分别安插在天子亲军之中。
这时候不少官吏路过宫外广场,往中阳门大道各衙署当值,看着这架势,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高衙内要逼宫篡位。
高澄身侧停有一辆华丽马车,翠儿等王府婢女挎着食盒候在马车旁,车厢前帘被撩了起来,元仲华焦急地朝着宫门张望,坐在一旁的宋娘子瞧她心急模样,一边劝慰,一边捻着衣袖掩口轻笑。
许久,随着行宫内声声高喝传递:“天子出行。”
宫门徐徐而开,九名骑士分三列策马开道,紧随其后的是被宫婢宦官簇拥着的天子銮驾。
一队天子亲军鱼贯而出,领头的队主却是高澄亲卫中的旧人。
“微臣参见陛下。”
天子仪仗行到跟前,高澄下马躬身道。
身旁的斛律光以及一百亲卫随他行礼。
元善见赶紧踩着踏凳下车,撑着张笑脸,三两步走到高澄身前将他扶起,道:“驸马不必多礼。”
魏晋以来,凡与公主结婚都加驸马都尉,久而久之倒也成了帝婿的代称,哪怕高澄未加驸马都尉一职,同样也能被唤做驸马。
“走,驸马与朕同驾而游。”元善见说着拉起高澄的手就要回銮驾。
高澄拒绝道:“陛下厚爱,臣铭感五内,但此举于礼不合,微臣恕难从命。”
“也罢。”元善见似乎被高澄的赤胆忠心感动,合掌盖在高澄被他拉住的手背上,轻拍着感慨道:“驸马恪己守礼,堪为天下表率。”
浑然忘了有人曾夜闯他的寝宫,盘腿坐在他的御榻之上。
“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两人还在自由发挥自己的表演天分,元仲华在车厢里小心地探出脑袋,抿着唇儿望向自己的兄长。
瞟见这一幕的高澄提醒道:“陛下,公主等你许久了。”
元善见似乎才注意到自己的妹妹就在马车里,快步走到马车旁,元仲华也迫不及待的跃下马车,兄妹俩执手对望,相顾无言,高澄不知道背向他的天子是什么表情,至少元仲华脸颊上两串泪珠他瞧得清晰。
元仲华依旧梳着妇髻,因为先前跳跃,束起的秀发有些散乱,元善见伸手将额前一缕拨向耳后,咧嘴笑道:“两年不见,仲华长大了。”
“阿兄也是。”
一个十三岁少年和十二岁女孩有这番对话,过于违和的画面让高澄轻咳一声,道:“陛下、公主该上车了。”
“驸马,朕能否邀公主同车叙话?”
“天子家事无须过问臣下。”高澄答应得爽快。
这年代风气确实不好,远的不提,高澄的前姐夫元修生前就收了三个堂姐妹在洛阳城里玩羞羞,但也没必要草木皆兵。
两兄妹登了銮驾,高澄策马领着天子仪仗走建春门大道拐入广德门大道,沿途行人跪伏在两侧,却一个个大着胆子往銮驾里或是高澄身上瞟。
这次郊游,高澄没有带幕僚出行,虽然邺城朝廷权力不多,但也不能荒废了政事,就把幕僚们留在了衙署。
过戚里时,高澄拨转马头,整支队伍也随他入戚里,最终停在清河王府门前。
这番动静早就惊动了王府主人,一个瘦骨嶙峋的三十五六岁中年人在三个十岁上下的孺子搀扶下走出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