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的晚风吹得凉爽,城北官署此时不仅有许多挎刀披甲的士卒或站岗或巡视,甚至还潜藏有暗哨。
高欢是在落日时分进的邯郸城。
因为娄昭君身为六甲,出行不便,这次来邺城高欢在妻妾中只带了三名庶子的生母:第三子高浚之母王氏、第四子高淹之母穆氏、第五子高浟之母尔朱英娥,即大尔朱氏。
“妾身为夫君更衣。”
高欢才进门,尔朱英娥便迎向她的第三位丈夫。
尔朱英娥虽然三为人妇,但其实也才二十二岁,她本是一个骄横性子,甚至可以说是一名妒妇。
在第二次婚姻中,做为孝庄帝的皇后,因为不满孝庄帝宠幸别的妃子,尔朱英娥出言呵斥孝庄帝:‘天子是我们家册立的,你这么对我,我爹随时可以废了你自己当皇帝。’
一切的一切,都在那场宫变中被改变,孝庄帝利用她临盆的机会,诱杀尔朱荣,尔朱英娥的堂兄、叔父们引兵复仇。
不仅是孝庄帝被缢杀,身为尔朱荣的长女,尔朱英娥才出生的儿子却被亲人们当着她的面摔死,自己也被软禁在宫中。
后来高欢击败她的堂兄以及叔父们,将她从深宫中解救出来,纳入府中。
她没有恨过诛灭尔朱氏的高欢,毕竟那些所谓的亲戚是如何对待她,尔朱英娥永远也不会忘记。
入高府后,高欢对她非常敬重,常常口称下官,但尔朱英娥再也不是当年蛮横的妒妇,她体贴、小心地侍奉第三位丈夫,为了儿子高浟;为了尔朱文畅、尔朱文略两个幼弟;也是为了她自己。
“辛苦夫人。”
“服侍夫君本就是妾身应该做的。”
高欢张开双臂,让尔朱英娥为他卸去外袍,只穿了贴身白缎坐在床榻边缘。
有奴婢端了盆热水进门。
尔朱英娥接过水盆,吩咐婢女掩门退下。
她走到床榻前自己蹲了下来,为高欢脱靴。
“这些事让婢女做就是,你不必天天侍奉。”
“能够侍奉夫君,妾身高兴还来不及。”
将高欢两只脚放进盆中,用白布轻轻擦洗。
也许是水温,或者是尔朱英娥手指的触碰,高欢微微后仰,享受的闭上了眼。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探子将邺城的消息传来,阿惠早晚都要与众兄弟共餐。”顿了顿,高欢继续道:“他对浟儿很好,五兄弟同行时,也总要自己牵住浟儿,爱护如此,你不必担忧。”
“阿惠的性子,妾身自然了解,妾身没有担心。”
“嗯。”高欢颔首道:“阿惠是个好孩子。”
“是啊,妾身也听说阿惠请杨愔教授三位小郎,就想着浟儿什么时候能入学。”
“浟儿才三岁,明年再说吧。”
“夫君为何要将小郎们送往邺城就学?”尔朱英娥还是忍不住问道。
“阿惠远在邺城,其他儿郎在晋阳,日子久了难免生分,让阿惠照料他们,兄弟亲近没有坏处。”
说着,高欢睁开双目,深深看了眼低头为他洗脚的尔朱英娥。
以高欢如今的权势根本没必要向尔朱英娥保持谦卑,哪怕这个女人的亡父曾是他的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