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茗在院落外边听着里面的动静,问尹无原,“你不是和曲南青一道出去的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尹无原背着昧竹剑,手提一壶雀酿,“这事我可说不好。”
“坊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眼前或许只有曲南青还能劝劝。”
阿茗平日里虽看不惯曲南青的做派,也不知道坊主为何独对曲南青不同,可这时倒是想让曲南青出面,好让坊主消停一会。
几日前东凌皇室发丧,三皇子凌远战死沙场。
消息传到百里暄这里,百里暄就愣住了,在确认了消息无误之后魔怔似的笑起来,而后是一个人呆在内室自言自语。
楚昀进去想同她商议些事,才说了一句话,她就开始拿着千丝扇乱舞。
百里对着镜子又是哭又是笑,“师兄,你还记得吗?那时候在灰竺顶你带我扑蝴蝶,结果最后带我去河里捞了鱼。那鱼一点也不好吃,可我都吃完了。”
“师兄,我们一直在灰竺顶不好吗?”百里暄的神情突然狰狞起来,“为什么你离开了一趟,就带回来一个女子?”
“为什么你说你爱她,说我永远是你的小师妹?我不要做你的小师妹啊。”
百里暄掩面而泣,镜子里的女子褪去了孔雀般张扬的美丽,妆发凌乱,形容枯槁。
她从来没有一天放下过她的师兄,霜楼之聚后,她装疯逃避了世人的谴责,也逃开了她的师兄。
从灰竺顶继任大典离开后,她背上了弑杀生父之名,风餐露宿,夜晚就宿在破庙里发起起了高烧。
破庙里还住着不少乞丐,哪里见她这样盈盈如花的曼妙少女,于是起了歹心。
她本是灰竺顶掌门之女,就算学艺不精,对付这些乞丐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高烧不退,意识恍惚,已经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寒夜里的破庙燃着篝火,乞丐们此起彼伏的喧闹声。
她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躺在破庙的草堆上睁大了双眸,呆滞地望着漏风的屋顶,双肩不停地颤动。
她不知道这是是不是害怕,也感觉不到一切疼痛,只是眼泪一直流,心如一潭死水。
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头了,第二天的滂沱大雨里,她杀尽了破庙里还在睡梦中的所有乞丐,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杀人。
当她改头换面以百里暄的身份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她美丽,也狠戾。
往事历历在目,她没办法说服自己再站到凌远身边,于是和凌远有着几分相似的曲南青成了她的寄托。
“坊主”曲南青扶起打翻的花盆。
百里暄仍然对着铜镜落泪。
“絮儿。”
百里暄突然回过神来,“他死了,是不是?”
曲南青不说话,走过去抱住百里暄。
百里暄安静下来,靠在曲南青身上。
“给我查清楚,东凌三皇子出征南玥的始末。”
“是。”楚昀总算可以呼一口气了。
“此事必与月玲珑脱不了干系,我们该给引月阁再找点事做了。”百里暄眼里闪过凶光。
百里暄想月玲珑死不是一天两天了,霜楼一事的起源,是因她错手杀了自己的父亲栽赃给月玲珑而起的。
这一计确实成功了,凌远和月玲珑离心,不过在灰竺顶继任大典上半路冒出个欧阳若水,也就是如今已死的月玲汐,找了证据出来证明了真相究竟如何,也让上官絮为千夫所指,在这世间再无立足之地。
她当时能想到的唯一全身而退的办法,就是装疯。
百里暄揉了揉太阳穴,“南青,传信给徐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