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惠帝行至皇后娘娘的身后,他伸手轻轻地摁住皇后娘娘单薄的肩头,冰冷的触觉,令他微微皱眉,“怎的穿得这般单薄?”
皇后娘娘听着这话,她身子一软,鼻间涌起一阵酸楚,她伸手回抚住宁惠帝的手,轻轻地往后靠了靠,她微微闭眼,感受着身后丈夫的力量,深深吸了一口气,缓解了些许心中的惶然,她睁开眼,看向宁惠帝,温声道:“来得匆忙,一时疏忽了。”
她的眼中带着些许红色血丝,应是数日未曾好好休息了,眼下的青黛色愈发浓郁,对上宁惠帝担忧的眼神,皇后娘娘露出一抹面前勉强的笑容,低低地道:“还说我呢,陛下不也是这般单薄?”
皇后娘娘想了想,她轻声问道:“勤志和勤明那儿,情况如何了?”
这段日子,太子的病情反复,使得她也无心去关注两名皇子的情况。
听及皇后的问话,宁惠帝的动作一僵,他看了一眼此时已经褪去了双颊晕红而呈现出苍白气色的太子,并未隐瞒,直白地沉声道:“情况不是很好。
保住性命已是侥幸,今后,便也是好生养着吧。”
这一句‘好生养着’令皇后娘娘心头一惊,她同宁惠帝夫妻多年,对于宁惠帝的言辞是极其了解的,若非是情况极其严重,他是不会用上‘养着’这么一个词的,要知道皇室子弟若非是废了,是不可能如此安排的。
只是这三皇子和四皇子尚且如此年幼
皇后娘娘看了一眼宁惠帝,察觉到宁惠帝并不愿多言,她也不好多问,自从两位皇子出事以后,宁惠帝同她之间似乎便多了一层隔阂,无论是太医的回禀还是人员的更换,全都是由宁惠帝一手掌控,本分不曾经过她这儿。
不过,这种情况下,她避避嫌,倒也是好的,兼之太子殿下这段时间病情反复,她也无心打理其他的宫中事务,如此安排倒也无妨。
皇后娘娘想了想,念及远在江南道的赵清婉,不由得开口问道:“陛下,皎皎那头,可一切安好?”
宁惠帝绕过来,他坐在床榻前的椅子上,注视着呼吸清浅的儿子,轻轻点点头,道:“皎皎一切都好,再过一阵子,应当便能启程回京了。”
“那便好,”
皇后娘娘紧紧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她掩了下被角,低声道,“秉德一直惦念着皎皎,总是担心皎皎在外过得不好。”
她像是记起来了什么,紧张地看向宁惠帝,叮嘱道:“陛下,秉德的病,你可不要同皎皎说。
那丫头若是知道秉德病了,还有勤志他们的情况,怕是要不管不顾地一路疾赶回来。
如今这入了冬,天寒地冻的,水路不畅,陆路也不好走,得慢着点。”
“嗯,你放心,这宫中的事儿,朕未曾告知皎皎。
一切等皎皎回来了再同她说。”
宁惠帝点了点头,对着皇后娘娘沉沉地回应道。
话语落下,两人便就沉默地注视着床榻上尚未清醒过来的太子,皇后娘娘又取了帕子,拭去太子额上的细汗,她看向苍老了不少的宁惠帝,那鬓间的花白发色,令她眉间一跳,她的眼中透出一抹心疼。
宁惠帝抬眸看了过去,对上皇后的双眼,他的心头略微软和,轻声道:“玉莹,怎么了?”
皇后娘娘眼中潮热,她低下头,眼角泪花闪现,闷声道:“陛下,是臣妾不好,未能管理好宫中事务。”
宁惠帝轻轻地拉过皇后,将人揽进怀中,小声安抚道:“这怎么会是玉莹的错呢?这些年,玉莹劳心劳力,替朕打理宫中事务,未曾出过一丝差错。
今日”
“今日出了这般情况,这是在朕的眼皮底下朕都未能防得住”
宁惠帝面上的神情陡然间冒出一抹阴狠,“是朕疏忽了,怪不得玉莹。”
宁惠帝与皇后的感情还是有的,少年夫妻老来伴,宁惠帝素来不是一个重色之人,若不然,这后宫佳丽不会只是这么一丁点人。
当初若不是为了绵延子嗣,怕是连这么一些的佳丽都不会有。
皇后娘娘于微末之际便跟了宁惠帝,为其生儿育女,多年来一心一意地陪伴他,故而纵然是有些许差池,但宁惠帝也不会因此而迁怒于皇后,只是
宁惠帝心中浮起些许思绪,这谢家他的面上一片阴沉,感觉到皇后瘦削了不少的肩膀,他轻轻地拍了拍皇后的后背,小声道:“玉莹,这些日子,你都未曾好好睡上一觉,现在先去睡一睡,这儿,朕守着。”
皇后摇了摇头,正要拒绝,便又听得宁惠帝开口道:“玉莹,若是你也累病了,又要如何照顾秉德?”
“若是连你也累病了,朕又该如何办?”
皇后娘娘眼睫一颤,她的目光落在宁惠帝的眸中,那眸中的忧虑令她心疼,那拒绝的话语便就哽在了喉咙间,她沉默少许,随后咬牙点了点头,道:“是,臣妾领命。”
“去吧。
好好睡一觉,秉德这儿有朕在,一切都不用担心。”
宁惠帝伸手轻拍了拍皇后的手,示意候在一旁的姑姑扶着人离开。
皇后娘娘又看了一眼太子殿下,不放心地嘱咐道:“陛下,秉德这儿,有事,您便使人来唤臣妾,还有,陛下,您,也要多多保重自己。”
宁惠帝勉强挤出一抹笑,他点点头,温声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