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的声音有些诧异,“你舅已经死了,等你妈走的那天,厂子必然是你的。”
“在这个世界上,一个成功的人,往往是踩着别人往上爬的。”
罗璇说,“兰姨,今天我不踩着她,来日就是她踩着我。”
一个巨大的膨胀的星球存在,是因为虹吸了身边的小星球。
即使身受重伤的时候,林招娣也想着,利用亲弟弟申请残疾人补贴,绑架女儿替红星厂还债。
她们三姐妹,甚至舅舅,甚至父亲……无论谁接近她的妈妈,都注定了被吞噬的命运。
这就是她的妈妈。
她的妈妈,就是这样从吃人的家庭中逃脱出来,从不自主的婚姻中逃脱出来,从劫匪手里逃脱出来,从贫穷的赤足阶层里逃脱出来……究竟是她逃离了环境,还是环境塑造了她呢?
罗璇低头看着自己鲜红色的裙子。
鲜红色,是血溅上去也看不出的颜色。
或许女人的一生无法与红色分开。
或许女人的一生注定无法与鲜血分开。
女人因为月经而孕育,而月经是红色的鲜血。
鲜血既是孕育也是杀戮,孕育者终成杀戮者。
杀戮者终将被杀戮。
月满则亏,兴尽悲来,螺旋之中,盈虚有数。
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天还是一样的开。
宇宙之中,万事万物皆有因果,或许林招娣和她“招娣”
的名字,终将互为因果,而个体命运的螺旋,也终将成为人类命运的螺旋。
妇是一座山。
有的女人推到了山,成为了山。
最终,山谷深深,风吹进去,没有半点回声。
罗璇坦然说:“兰姨,我已经拿到了公章。
后面,我会重新招工,现在的财务我也会换掉。
我都会换成自己人。”
兰姨打断她:“我看着你长大。”
罗璇沉默片刻:“兰姨,你必须走。”
“就因为我和你妈的关系?”
“对,就因为你们之间的关系。”
罗璇说。
兰姨顿了顿。
“你甚至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帮你。”
兰姨的语气里带着哽咽,“你几乎是我一手带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