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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说 梦游十（第1页）

屋内的陈设和清洁状况依然保持着早上走时的样子，看来这房间由于短期内不再出租，保洁员并没有及时打扫。不过对于林风来说，这并不重要，毕竟前一个住客本来就是自己，卫生问题他并不担心。

屋子里很黑，他随意按下了几个开关，柔和的黄色光茫，让客厅稍稍亮了些。

他一下瘫倒在沙发上，身体的疲劳和绷紧的神经让他濒临崩溃，越发沉重的眼皮和浓浓的睡意疯狂侵袭着他的大脑，林风实在太累了，这不光是来自肉体的劳累，更是内心的憔悴，他呼吸着还微微泛有硫磺味的空气，感受着还残留着妻女味道的房间气息，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在做梦，但又好像不是。因为他发现四周黑漆漆的，不是那种昏暗，而是那种最纯粹的黑。

林风用力睁着眼睛，可怎么睁都目不视物，难道自己瞎了？

他谨慎着挪着脚步，发现地面湿漉漉的，虽然不至于没过脚脖子，但这种阴潮的感觉，让自己非常不舒服。

不仅如此，弥散在四周的水气夹杂着腐烂的味道，让人一阵阵的眩晕和作呕。

他伸出手臂，向四周摸了摸，很快就摸到了边缘的石壁，湿滑潮腻的触感，让他觉得自己正在抚摸一只青蛙。

四周空间并不大，也就将将能容下三个成年人的体积。另外，石壁是按照圆弧形建造的，像是个竖立放置的水泥管子。

突然一道念头急闪而过，强烈的意识在不断告诉着自己，这是一口井里，而且是一口被盖上井盖的废井。

林风大喊着，嘶叫着，他不断说服着自己，这是梦，这一定是梦，可清醒的意识，真实的触感，让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从梦魇中挣脱，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绝望了，不断从心底涌出的恐惧和孤独，让他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已经接近崩溃边缘。

现在的自己连坐井观天的权利都不具备，因为他的头顶上除了可忽略不计的岩缝，什么也看不到。耳旁除了星星点点传来的蛐蛐和水蛙的阵阵令人心悸的鸣声，什么也听不到。

在经过几次攀爬后，他彻底绝望了。井壁的光滑让他无从下脚，即使爬上去了，头顶那厚重的石板也是不可逾越的障碍，他放弃了，彻底放弃了，一屁股坐到满是腐水的井底，呆滞的望着空无的黑暗。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老人的孩子牧儿，难道这里就是当时女孩所处的环境，那种恐惧到无助的心情，林风正在感受着，但他知道，这种体味不足孩子的十分之一，毕竟女孩才7岁，实在太残忍了。

正在这时，他好像听到了一些声响，由远及近液体流动的声响。只不过，声音昏浊厚重，还不断发出“嗞嗞”的蒸汽声，林风已经猜出来了，这来物不是岩浆还能是什么！

没一会工夫，封闭的井内弥漫了大量的烟尘，林风剧烈的咳嗽，简直快要窒息了。不仅如此，头顶上的岩缝开始淌下滴滴的岩浆液体，就像数千度被融化的钢水，不紧不慢从天而降。

由于井内目不视物，而且空间狭小，落下的浆液，大部分都滴到了林风的身体上，可想而知，这侵入骨髓的疼痛，瞬间让林风撕心裂肺地哀嚎起来。

他现在就像在热锅上的蚂蚁，一边躲避岩浆，一边跳着踢踏舞，突然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狠狠摔在了地面上，下意识地用手一撑，所触之处，让林风心跳加速了数倍，额头汗水刷刷流个不停，在还未熄灭的岩浆溶液的幽幽火光下，一颗白花花的骷髅头映入眼帘。

“啊！不要！不要！”他大声哭喊着，一个男人该有的勇敢和威严，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下，已经荡然无存。

“哐当。。。”一阵剧烈的疼痛，让林风像是清醒了，他还没睁开眼睛，但是从鼻触下不断吸取的清鲜空气，还有微微拂面的舒爽晨风，以及舒畅怡人的气温，让他意识到，刚才不过是个噩梦罢了。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头疼的厉害，像是磕到了什么地方。

他缓缓张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客房外的院子里，而面前就是那处私汤浴池。奇怪了，他明明记得当时睡觉时，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啊。

他揉了揉还在疼痛的额头，看了眼手表，已经是早上7点多了。之后环顾了下四周，突然他瞧见了那个之前就让他全身不舒服的火山石，正诡秘地矗立在他的背后，蜂巢般的孔孔洞洞，就像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好像是对他刚才从梦中逃脱，甚是不满。

林风迅速起身，给妻子项楠拨通了电话。

“喂，老婆，雯雯昨晚怎么样？”

“幸好有人看护着，要不然就出大事了，昨夜她像着了魔一样，扒着北窗户就要往下跳，而且和前几次不同的是，她一边梦游一边喊着，要和牧儿去找布娃娃，我们实在没办法，就叫了救护车，打了针镇定剂后，现在孩子稳定了。我和爸妈现在还在医院守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对了，你在哪呢？我给你打了几十遍电话，你为什么不接?”项楠描述完昨夜整个情况后，生气地质问起林风。

“好好照顾孩子，一切就要结束了！”林风说完挂断电话，望了眼身后的火山石，嘴角微微上扬，泛起了一丝透寒的微笑。

晌午的时候，十几名警察聚集到了B104房间外的院子里，大家用带来的铁锹和破坏锤，将那处火山石连根挖起，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一口黑漆漆的枯井呈现在大家面前，在经过周密检查后，发现了一具孩童的遗骸，早就腐蚀殆尽的衣物还隐隐可见浅浅红色，而遗骨旁一件残破不堪的布娃娃让在场的所有人不寒而栗。

经法医进一步化验，死者正是四十年前那个叫牧儿的女孩，在征得女孩母亲的同意下，遗骸和那个布偶玩具一并被焚烧了，虽然这件事告了一个段落，但经过这件事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一切的罪恶根源，难道是女孩的怨念么？

林风亲自陪同那个老人，参加了孩子的火化过程，望着焚烧炉里熊熊的烈火，他轻叹了口气。如果真是怨念所致，孩子，希望你放下吧，都过去了。

果不其然，在之后的几个月里，城市里再也没有发生类似的儿童死亡事件，并且女儿雯雯也再没有出现梦游的症状，虽然偶尔孩子会问他们，牧儿姐姐找到布娃娃了么？

每当这个时候，林风都会轻搂着女儿，缓缓说道，找到了，她去了很远的地方，生活的很快乐。

就这样的一年过去了，这件事的阴影也慢慢消退在人们的记忆里，也许真的结束了。

这一天，林风早上正在开车送女儿去上学，在经过一处玩具店的时候，雯雯突然轻轻说道：“爸爸，昨晚我做了个梦，又梦到那个牧儿姐姐了，说那个布娃娃她玩腻了，想让我永远陪她玩，因为她很喜欢我。”

林风一脚踩下了刹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