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真的好开心,好开心,没有什么词语能形容那种状态。
她在那个女人的表情中看出了幸福——她一直试图为那个女人创造,却一直没有创造出来的幸福神情。
她,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笨孩子”
,在为那个女人带来快乐上,也完全做不好,可她那还只是一团血肉的“弟弟”
,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存在于那个女人身体里,就足以让那个女人幸福万分。
“妈妈的幸福多么珍稀啊,我应当好好守护这份幸福。”
她想。
所以尽管并不为“要有弟弟”
感到开心,她还是装出很开心的样子。
那个女人再次拥抱了她,轻柔地、缓慢地、将小腹隔开一定距离地拥抱了她,像害怕将珍宝撞碎似的。
从那天开始,那个女人幸福的神情增加了很多很多,哪怕那个女人时常呕吐、眩晕、腰痛、抽筋、牙痛。。。。。。还要一边忍着这些不适,一边听着那个男人的咒骂,但总的来讲,那个女人拥有了更多的幸福。
因此,在她洗碗洗的慢时、考试没拿一百分时、茶几被那个男人弄乱了她没有及时去收拾时,那个女人也不总是大吼出她的名字,紧接着埋怨她为什么这么笨、这么没眼力见了。
或许,她也应该觉得幸福吧?
尽管她对“爱”
的醒悟非常慢,像她总也做不好的其它事一样迟慢,但终归是有醒悟的那天的。
事后想想,她缓慢的醒悟应该就是从牠出生开始的。
那个女人疯狂地爱着牠,那个女人紧紧地环抱着牠,那个女人对着牠微笑,那个女人夸奖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那个女人因充沛的、永不休止的爱而流下眼泪,那个女人所有的目光都紧紧贴在牠身上,不肯再分给她一丝一毫。
以上只是牠从她这抢走的最廉价的东西。
那个女人用以年为单位的时间不停地说爱牠,那个女人总要抱着牠哪怕因此而手臂酸痛,那个女人将“妈妈的好大儿是最聪明最厉害的孩子”
挂在嘴边,那个女人在离开牠一小小会儿后就迫不及待地问“宝贝妈妈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发生好玩的事情呀”
。。。。。。
爱是什么?爱是“你个当姐姐的让着点弟弟怎么了”
,爱是“你非得跟弟弟比什么”
,爱是“你怎么就不能有点姐姐样”
,爱是“我为了这个家都这么累了,让你看会儿弟弟都看不好,你还能干点什么”
。。。。。。
那个女人的心中,满盈着浓浓的爱意,自始至终,那个女人都是个有爱、会爱、懂爱的人。
只是爱的对象不是她,自始至终。
在她依旧记不清具体日期的某一天,那个女人带她和牠去逛植物园,牠的手被一只大些的手紧紧牵着,她在后边紧紧跟着。
她很喜欢树,那些简洁纯粹的生命音符,让她放慢了步伐,她侧身欣赏生长在路边的美妙生命体。
转回身,那个女人已经走出了很远很远,远到像是她用一生都追不上。
她有些害怕地奔跑起来,赶上了慢悠悠散步的牠们。
那个女人没有发现这个小插曲,她被落下了、追上来了,或者干脆走丢了算了,对那个女人来说完全没什么所谓。
那个女人空闲着的另一只手,在她面前微微晃动着,她突然很想抓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