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琛又沉默半天,说:“可能也有吧。”
老人哼哼唧唧笑了笑,喝了手中的那酒,又轻轻叹息,为谢雨琛,为提到的人,为无人知晓也无人能掌控的命运。
“喝酒喝酒,别有心事小雨点,”老人帮他倒酒,“既然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你想的话,就当这里是家吧,到家了,好好休息休息吧。”
谢雨琛端起酒碗,说:“谢谢。”
“我家没这么烂,你去找间好屋子去住,再说叫我当自己家的话。”谢雨琛突然出乎意料的说。
“奈淮是个穷地方,这里哪家屋舍都够呛入的了你小雨点的法眼,我这辈子又不会离开这儿,想给你找个窝找个‘家’,哎哟,难咯……”
“我可没说过有多高的要求,是你自己想的,也许四根柱子铺地上一层草席我就当家了,也许要个三进大院给盖个两层小阁楼,院前种上芝麻枸杞艾草薄荷,我都未必能满足。”谢雨琛连剩了半碗的酒带着土碗一起丢到身后去摔碎,“你这破茅草屋我就是看不上。这碗要喝出沙子了,去给我换只碗。”
魏老人狠拍桌站了起来,指着他鼻子“呸”了一声说:“我去你妹的茅草屋,我房子再不济都住的下去,你肯定不会饿死也冻不死,让你两句还灿烂了,又糟践酒又糟践碗的,你少跟老子蹬鼻子上脸!”
谢雨琛捡起摔碎的一块碎片放在鼻子边嗅了嗅残留的酒味,才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怎么,不服?那你来打我,咱俩来干一架。”
老人捶胸顿足又“呸”的一声,进屋拿碗不忘补上话说:“你就是个无赖。”
趁魏老人拿碗的功夫,谢雨琛手指在手心划拉着不知是写还是画着什么,然后左手和算卦先生一样掐着十二个位置转着圈点来点去,悄声念叨几句继续划拉继续点,魏老头看见他这样,从地上摸起根碎树枝朝他胳膊砸了过去。
“算什么,别算了,我这一身都湿透了陪你喝酒,你还在这算乱七八糟的。”魏老人明显知道他在干什么,“你要是学也找个道行高点的人去学啊,那谁……叫什么来着,就那小孩,他自己还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呢,你跟着他学能学出个啥花来?”
谢雨琛算完了,闭目想了想结果,想清楚了就对他说:“关你甚事。”
“哎倒也不是我说你,你这攀的上关系还不止我这样的老东西,咋在那些小孩那里也讨喜?”魏老人一好奇眼里都有光了,“那那,那谁,他一个月前还是俩月前的也来这边了,路边包子铺的都在说武林乱的跟一锅粥一样,咋,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谢雨琛皱皱眉头,说:“姓金的老东西和小东西是我谋划着引来的,还有个老东西倒是我安排来这里见我,算卦那家伙都几百年没见着了,不过他来这里,道理也说得通卦象也讲的过去。”
“卦象?你刚才算卦问那谁来不来了?”
“刚才算哪来得及,之前早看过了。”谢雨琛低头喝酒。
“哟,这么说还挺灵嘞,那你要不要帮我看看,我还能活到啥时候。”魏老人端着酒碗冲他笑。
“说个字儿。”
“我不说!”魏老人戏耍别人成功了的开心表现出来,哈哈大笑吞下一碗酒去。
他以为谢雨琛会轻蔑“哼”上一声或者白他一眼,结果谢雨琛什么反应都没有,他好像静止了一样,酒碗端在空中,目光停在碗里久久不动,能看得出是在想东西,可谈了大半天的话却依然不知在想什么东西。倒是这么一沉默,魏老人也没法哈哈笑出来了,低下头看着碗里晃动的酒逃避又僵又尬的气氛。
“你……”魏老人说话开始犹豫着:“今天心事有点重,对不对?”
谢雨琛又跟石像一样静止了大半天,慢慢喝下碗里已经混了大半碗雨水的酒,指指自己的胸口,摇了摇手。
魏老人还在想然后再起个话题圆个场,倒是谢雨琛开口说了莫名其妙的话题:“一个人总是未必能认得清自己,今天的想法也许明天受到一些影响接着发生改变,这样这人又怎算得认识第二天的自己?在未来的时间段回想,过去已经发生过改变的认知与想法,通通都能称之为‘心口不一’。”
“心口不一?”魏老人猜不出他想到了什么在指谁。
“卦象其实是个禁锢,先看到结果再求过程反倒限制自身,将变数定在这一阶段却难以改变,就是窥天机知天命的代价。”谢雨琛又说。
“孔老夫子的‘知天命’可不是你用的这意思。”魏老人咂嘴摇摇头。
“你喝醉了?”
魏老人一愣,抓了抓后脑勺,声音轻浮着说:“没有吧……”
“没喝醉你不知道老子向来瞧不上孔夫子?”谢雨琛哼了一声。
魏老人尴尬的抓着后脑勺把脑袋埋进酒碗里,他想谢雨琛真的是有很重的心事,今天这人的话很多,而且还在直觉上感觉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