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南熙才知道,他们整天标榜医者仁心的邱主任,原来是个实实在在的衣冠禽兽。
在职场性侵害方面,他应该是一个老练的惯犯,然而当南熙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她慢慢地发现了邱格对自己的索取、控制甚至是奴役,热恋的头脑逐渐清醒,她打算抽身,甚至为了在之后能与邱格维持体面的同事和上下级关系,她想了很多种体面的分手方式,然而都没用上。
邱格同意了跟她分手,但要求她与自己保持那种随叫随到的性伴侣关系,南熙对此感到极度恶心,然而就在她断然拒绝的时候,邱格给她看了曾经偷录的视频……
南熙全然不知道,在自己因为倾慕与爱而拥抱邱格的时候,这个人渣竟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早就设好了针对她一个人的陷阱……
偷拍摄像头的角度刁钻,邱格完美避开了自己出镜,所以整个视频里,只有南熙一个人的难堪。
一个看上去放浪形骸的、任人予取予求,又自甘堕落的下贱女人。
而当她试图挣脱这些枷锁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没有任何证据能指控这位道貌岸然的主任——曾经的性行为是她同意的,她没有想过保留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能指控他强奸行为的理由,而撕破脸之后,在那些不雅视频的威胁下,每一次的性行为,邱格都小心谨慎的不在她身上留下任何体液,同时南熙在邱格严密的控制和检查里,失去了所有能留下任何证据的可能。
南熙在那一瞬间,彻底坠进了地狱。
后面的事情其实很容易猜到了,老禽兽抓着把柄肆无忌惮地拿捏笼子里的猎物,而被骗了感情又被设计进荡妇羞辱牢笼中的受害者,别无选择地保持了沉默。
南熙身上有伤,在胸口、后背和大腿,很多深深浅浅的烟头儿烫出来的疤痕,是邱格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对于她在床事上有所反抗的所谓“惩罚”
……
这些事姜宥仪不知道,南熙羞于启齿,但在她决定尝试为自己争个公道的时候,为了向林意证明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在咖啡厅的卫生间里,她锁上门,给林意看了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被烟头儿凌虐过的痕迹。
可这些只有南熙和邱格知道的罪恶,仍然不能成为指控禽兽的证据。
一上午的交谈,林意知道了南熙全部的故事,但当她跟姜宥仪说起的时候,那些女性对第三者难以启齿的难堪,被她化成了三言两语的总结。
可姜宥仪在无声处听惊雷,依然从晦涩的只言片语里,窥见了那几乎鲜血淋漓的侵害。
方才的惊讶是装的,此刻的心惊和心疼却是实实在在,姜宥仪早就已经吃不下饭了,手里却无意识地攥紧了筷子,“但有一点我想不通……邱格——那个人渣,他既然没有控制南熙的人身自由,她为什么不选择离职来逃脱那个人的掌控?”
她看向对面的林意,合理却又不确定地猜测,“是因为录像的关系吗?”
这件事姜宥仪问过南熙,“因为录像”
这个答案是南熙给的,但姜宥仪觉得南熙在这里对她是有所隐瞒的。
因为不管怎么说,离开与邱格相同的工作环境,南熙所受到的伤害一定会比他们朝夕相处的时候少一些,所以这个理由虽然合理,但不够充足。
果然,在姜宥仪问了之后,林意叹息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原因有,但不是南熙最终选择沉默忍受的主要因素。”
林意声音低沉地说:“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南熙暂时不能从圣心医院离职。”
姜宥仪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她蹙眉不解,“为什么?”
“南熙跟我说,她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得病过世了,这么多年,她一直是跟母亲相依为命的。
她母亲为了拉扯她,年轻的时候一天打好几份工的在赚钱,把底子累坏了,后来身体就一直不太好。”
林意回忆起南熙当时说起这些的表情,仍然感到隐隐地心疼,“大概五年前吧,她母亲检查出了慢阻肺,到了现在,病情已经发展到了中晚期。”
姜宥仪不懂这是个什么病,“慢阻肺……是什么情况?”
林意也是回来上网详细查了资料才对这个病有了个大致的了解,此刻告诉姜宥仪:“是因为长期吸烟、吸入粉尘或者化学气体导致的一种慢性呼吸系统疾病,致死和致残率都很高,一般患病后五年以上的生存率都算是很好的,”
她说着,觉得压抑地慢慢吸了口气,“所以南熙的妈妈从确诊到现在维持了这么久,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姜宥仪轻轻咬着嘴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地听着林意说话:“这种病一年需要住院很多次,你也知道我们这边的看个病的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