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说,诸侯作壁上观。王上可有把握攻克邯郸。”
“寡人有信心,拿下邯郸。”
“长平之战,赵国输了,国力大伤,但未动摇赵国根本。我们攻伐邯郸,赵国有亡国之危,赵国君臣和百姓,必会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共赴国难。邯郸之战,不弱于长平惨烈。”
秦王稷轻蔑道:“我们破了长平,杀了赵国威风。如今,赵国人人自危,奔向逃命,岂敢与我们决战。”
“王上,赵卒悍勇,非韩、魏、楚之兵能比。赵国是越战越强,武力是击不败赵人的尚武之风。”
“赵卒勇猛善战,还不是被寡人击败。寡人能够击败赵国一次,就能击败赵国第二次。”
“赵卒善战是民风,我卒善战是利诱。且不说我们和赵卒战力,谁更胜一筹。”范雎换了一口气,又道:“赵国邯郸还有留守的兵力,赵国北方代郡、云中、雁门,三郡之兵加起来还有数十万。赵国还有都长君、廉颇、许历、乐乘等名将,贤臣有蔺相如、平原君、平阳君、虞卿等人。赵之良将、贤臣尚在,王上要伐邯郸,请三思。”
“长平之战,赵国输得如此惨烈。寡人还怕打不下邯郸乎?”秦王稷不悦道:“你是看不起秦国乎?”
“长平之战,赵国之所以会败,那是因为决战之地,远离赵国本土。赵国君臣,上下不一,心存侥幸,希望与我们讲和,没有全力一战。”范雎顿了顿,又道:“我们攻伐邯郸,赵国君臣无路可退,就会团结一致,共赴国难。”
秦王稷意气风发地道:“赵王小儿胆敢抵抗,寡人破邯郸,就抓他来咸阳。”
“一个声名不够显赫的马服子就逼得我们倾国之力相抗。武安君征战诸侯三十多年,却也打得相当惨烈,还折损了数十万大秦将士。”范雎见秦王稷神色所动,说中了对方的心事,加重语气,“赵国,可不只有一个马服子。”
“赵国不只一个马服子,我大秦不只一个武安君。武安君说亡赵,可行。寡人相信他的能力。”秦王稷语调激昂,充满自信,“若能亡赵,寡人再添功业,后世留名。”
范雎见这种方式劝不回秦王稷征伐之心,换了一种方式问道:“武安君是秦国的战神,无人不知。王上可曾想过,攻破邯郸,如何治理疆土。打下江山是能耐,守住江山是本事。武力可以破城,却不能守疆。”
秦国历经数百年,十几代君王,才开拓现在的疆域。对于国家而言,攻城不容易,守疆更不容易。秦王稷身为一国之君,自然知道,既要破城,也要守住疆土。
范雎见秦王稷陷入沉思,追问道:“我们能攻破邯郸,能让赵人臣服乎?”
秦王稷反问道:“你认为寡人能降服赵人乎?”
“韩民尚且献赵,不降我。”范雎面色困难,摇头道:“赵氏向来有傲骨,民风善武、彪悍,岂会降我。”
“你说的不错。”秦王稷长叹道:“韩且不降,赵岂会降。”
“赵国民心不附,必会攻伐我们。我们要用数十万将士,才能镇守邯郸。我们还要派数十万之众,出兵北伐,阻挡赵国北方代郡、云中、雁门三郡之兵。”
秦王稷道:“这些寡人不曾想过。”
“咸阳离邯郸,路途遥远。我们既要守之,还要预防赵人反抗。我们孤军深入,就会腹背受敌。”范雎见秦王稷没说话,续道:“赵王不是昏庸之主,只是年少,征伐大事,缺乏决断。面对社稷存亡,赵王岂会不作为。”
秦王稷见赵王丹这几年,把赵国治理得很好,“赵王小儿,若长大几岁,寡人应对起来,还有些棘手。”
“我们应对赵国,颇为艰辛。诸侯趁机来攻,又会如何。”
“诸侯会伐我?”
“韩、魏首鼠两端,一旦有机会,定会出兵伐我。我国与楚国有国仇家恨,楚人也会助赵击我。”范雎道:“武安君屠杀赵降卒二十多万,山东诸侯震怒。秦国会被他们说成丧尽天良,是噩梦。齐国态度不明,我们也得防备。王上善棋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伐赵,还需谨慎。”
“就这样收手,寡人不敢心啊!”
“我们向诸侯传出了霸道,若以王道,天下早晚都会归秦。”范雎见秦王稷不在反对,“霸道不能治国,王道才能一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