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外甥闺女,给六舅倒杯酒,回头我去省城,到你家认认门去。咱是实在亲戚,明儿上六舅家,让你舅妈给做酸菜炖大骨头吃。”
冼玉学是秦生生二姨姥的六儿子,也就是沈士英二姨家的表弟。比沈士强大一岁,三十六了。
下午吃饭的时候,沈士英带着秦生生挨桌认人,到他这儿的时候,态度那叫一个热切。
这辈子叫六舅了,上辈子叫是六表哥,在高速口开超市的时候,他去借过两回钱,都是说临时要用钱,来不及回家取了先借用用,一次拿了五百,一年多没还,第二次又借了七百,三年没还。第三次又要借一千的时候,她再没借了,还跟他要之前借的一千二。他应得可好,说第二天就给送去,可一直到她死,都没见送。
就这么一号人。
刚开始回县城对亲戚不了解,二姨姥死的早,走动的少。后来跟沈家走动多了才知道中,冼家这个老六,一辈子不务正业,靠着坑蒙拐骗活着,别管认识不认识的,全靠山镇都让他借编了。后来要债的堵门口,跟媳妇办了离婚,他跑了,跑哪了谁也不知道。
说起来,冼家也是有那个根儿。
往前数一百年,冼家是这靠山镇上最大的大财主。靠山镇原本叫冼家屯,是冼家三代前的老爷子从关里闯关东出来立的屯子。即便后来没落了,也是数得上的人家。
三五年,李家二姑娘李喜兰,也就是秦生生的二姨姥到了婚嫁的年纪,她是李家长得最好看的姑娘,十三四岁上媒人就能把李家门槛踏坏了。
冼家的儿子当时都二十六七了,先前娶了一房媳妇,婚后五年才生养,生下一个女儿没养成,自已还得了月子病,没多长时间就死了。
李喜兰自已跟冼家儿子看对眼的,家里怎么反对都不行,死活非要嫁,谁也拦不住。那个年月,姑娘传出这个名声,再想嫁别人家也难了,老太太老两口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李喜兰图的就是冼家条件好。
婚后肚子也争气,当年就生了一个儿子,之后连着生了七个儿。
冼家上一辈有两个儿子,同父异母,相差二十几岁。那个冼家小儿子冼友常十几岁上被抓了壮丁当兵去了,后来成了俘虏兵,还去高丽打过仗,后来跑回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跑的,部队记录上,他是牺牲了。前些年大运动,家里怕被他牵连,冼家老爷子亲手给儿子喂了药,自已没几天也喝药死了。
就是这么个家风,自私的很。
现在这个二姨姥爷,借着有个“烈士”弟弟的光儿,一直当的生产队长,后来岁数大了,生产队长又是他三儿子接着干的。
这家里除了假烈士,老六是小打小闹的骗,还有个老四,那更是职业骗子,后来严打,坐过十几年的牢。
就是这会儿给秦生生红包,长得特别特别体面的这个四舅,“你爸妈不容易,对你的心更是半点不差,回来就好了。这是四舅补给你的压岁钱,拿着吧。”
四舅妈身材丰满,肉脸,小眼睛,长得中等偏下,一笑,眼睛成了一条缝,“拿着吧,你舅给的,不是外人。”
然后笑眯眯的拉沈士英手,“过两天消停消停,我来接你,上我家咱姑嫂好好唠一天。”
亲近得不得了。
沈士英示意秦生生接下红包,又回四舅妈,“嗯,一年没见了,我也有好多话要跟你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