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失去一个人,世界还是会照常运转。
……
费率来到人民医院。
费母的病房在走廊尽头,安静得能听见点滴落下的声音。
“小率,你来啦。”母亲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手指瘦得能看见骨节的轮廓。
费率拿起床头柜上的苹果,慢慢削着皮,刀刃划过果肉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妈,今天好些了吗?”他轻声问,目光却落在窗外,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费母叹了口气,干枯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小率,妈知道……逼你要孩子,你心里难受。”她咳嗽两声,声音虚弱,“可妈这辈子,就剩这一个念想了……”
费率的手顿了一下,苹果皮断在了掌心。
就剩这一个念想了。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
他想起纪梓航最后那个带着血腥味的吻,想起他说“有孩子,我们之间就完了”时的眼神。
可他能怎么办?
“妈,我答应你。”他听见自已说,声音平静得不像话,“你好好养身体,孙子……还等着见奶奶呢。”
费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连点头:“好,好……妈一定好好养着。”
费率勉强笑了笑,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然后起身:“我去趟生殖科,问问试管的事。”
走出病房,他靠在走廊的墙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次,他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流程走得很快,医生和护士公事公办地解释着各项条款,仿佛这只是一场普通的体检,而不是亲手埋葬自已爱情的仪式。
他全程没有说话,只是机械地点头、签字,像个被抽空灵魂的傀儡。
费父的电话来得很快,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小率!你在医院吗?爸爸马上带人过来!”
不到半小时,费父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女孩——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一看就是“精挑细选”的结果。
“儿呀!”费父拍了拍他的肩,笑容满面,“爸就知道你会想通的!你放心,等孩子生下来,你爱怎么玩怎么玩,爸绝不干涉!”
费率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却发现自已的面部肌肉僵硬得像冻住了。
“爸,流程我已经走完了。”他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剩下的……你们安排吧。”
费父连连点头,眼里闪着精明的光:“放心!爸都打点好了,绝对给你挑最好的!”
费率没再说话,目光掠过那个女孩,她安静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场合。
他突然觉得很可笑。
他们所有人都在笑,只有他站在这里,像个局外人。
走出医院大门时,费率摸出手机,下意识点开了通讯录。
纪梓航的名字还躺在那里,只是再也拨不通了。
他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夜风吹过来,带着深秋的冷意。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晚上,纪梓航搂着他的肩膀,在阳台上笑着说:
“等我们老了,就去乡下买个院子,养条狗,谁也别来烦我们。”
而现在,他连“现在”都弄丢了。
费率收起手机,走向停车场。
他的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孤独得像一条被遗弃的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