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谢长宴凤眸微抬,正与谢令容的眸子相对。
常年在战场的人,本就比旁人多带了几分凌厉,谢长宴对待身边人总是很随和,却并不代表他本性懦弱。
谢令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若不是他还坐着轮椅,她都要以为那个龙章凤姿的谢小将军回来了。
“一群人在门口站着太难看,有什么事,便一起到议事厅里说吧。”
他率先推着轮椅往清晖院走,苏莺走在他身侧。
谢令容原本要迸发而出的脾气就这样被他一句话轻飘飘地堵了回去,她与李嬷嬷对视一眼,也一起跟上。
几人来到议事厅。
此时已是日落西山,议事厅内格外昏暗,苏莺寻了几根蜡烛点燃,放在屋内各处,将各个角落照得明亮。
自战败后,谢长宴再没来过这儿,议事厅中央的燕国边境地形沙盘许久未有人打扫,落了一层薄灰。
那上面还有他出征前亲自插在上面的旗帜,他曾说过迟早会带领燕军踏平那里。
他抿唇深深看了它一眼,又看向苏莺,
“你回清晖院,去沏壶茶端来。”
苏莺痛痛快快地应了,待她的身影完全消失,谢长宴才道,
“姑母想说什么,便在此处说吧。”
谢长宴坐着轮椅,李嬷嬷为谢令容将主座的椅子擦拭出来。
如此一来,她落在上座,自抬出了一股长辈的气势,
“我找苏莺,是知道你时日无多,想为谢家留后,你身体本就不好,她还每天勾着你出门,是何居心?”
谢长宴道,“是我自已想出门的,苏莺只是陪我。”
谢令容问,“你想出门做什么?”
谢长宴理直气壮,“玩儿。”
谢令容原本想出的训斥的话全都被堵在喉咙里,美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面上的雍容也不复存在,
“你父母双亡、身中剧毒、双腿残疾,还每天想着出去玩儿?为了替她遮掩,什么谎话都说得出,真是反了天了!”
血淋淋的伤疤被姑母揭开,谢长宴努力克制让自已不去回忆,“嗯”了一声。
谢令容红唇被气得蠕动了几下,一拍桌子起身道,“以后我是不会管你的事了,以后你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她起身便走,李嬷嬷假意抬手拦她,
“夫人,小将军不过就是出了一天门,咱们不至于如此!”
谢令容与李嬷嬷抱怨,
“我是因为这个生气吗?是他为了一个狐狸精竟敢顶撞我,如今他孤家寡人,我可是他唯一的亲人,为他留后之事忙里忙外那么久,待他死后,还要为他收尸、举办葬礼,他竟也不记我的好!”
她们说这些话时还未走远,谢长宴知姑母说这些是想让他挽留,却并未张口。
他怔愣了片刻,随后来到沙盘旁,将他从前壮志凌云插在上面的旗、决定为燕国打下的领地一根一根拔了下来。
珍珠、玉蝶和翠环三人一直守在议事厅门外,本想看谢令容惩治苏莺,却未想到反而是谢令容怒气冲冲地出来,被吓得不敢说话。
谢令容与李嬷嬷抱怨了一路,也未见谢长宴出声、或追上来,也心生怨气,怒道,
“这将军府我以后是不会再来了,就让他和那小妖精好好过日子吧!我倒要看看,他死了,那小狐狸精到底会不会给他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