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衣柜狭窄阴暗,今安在不仅要小心翼翼地收着手脚,还要压抑呼吸,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但他在江湖上独自闯荡多年,忍耐力还算强,可以坚持下去。
就在这时,今安在听到段翎问林听的那个问题,顿时有不详的预感。下一刻,老天验证了他这个想法,柜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
房内烛火光线直直射进来,刺到今安在的双眸,他本能闭了下眼,抬起没拿剑的那只手挡了挡,然后透过指缝看到站在柜门前的人。不是林听,而是段翎。
而林听站在离衣柜稍远的罗汉榻边上,拎着一张帕子。
今安在顿了顿,缓慢放下手,抬头正视段翎。段翎的脸仿佛被水洗过般,还有未干的水渍,发鬓、衣领微湿,但并不狼狈。
反观他,身子被迫缩在小衣柜里,戴着丑面具,手握铁剑,姿势扭曲,怎么看都很奇怪。
明明他和林听不是那种偷偷摸摸的关系,可不知道怎么的,当发现他藏起来的人是和她有婚约的段翎时,今安在无端想到了“偷情”和“抓奸”这两个词。
太古怪了。
今安在的目光越过段翎,看向他身后已石化的林听,使眼色:你还愣着作甚,不说点什么?
倘若来的是旁人,今安在能直接乘其不备,神不知鬼不觉用药迷晕对方,让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晕,事后只要林听一口咬定她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晕了便可。
奈何来的是段翎,今安在没法神不知鬼不觉地用药迷晕他。
段翎既是锦衣卫,又是林听将来的夫君,今安在总不能跟他打起来,不由得有了些顾忌。
林听反应过来了,立刻朝他们跑去,看着藏身于衣柜的今安在,话却是对段翎说的:“他……”
段翎神情温和,眉眼似染疑惑:“今公子为何在此?”
她心跳如擂鼓:“他得知我被困北长街,担心我,所以过来看我。你也知道的,他是江湖中人,行事随心所欲,不受约束,这才不管不顾擅闯了北长街。”
段翎:“那今公子对你真是情深义重,可就算是江湖中人,也得服从朝廷的安排不是?”
林听好像完全站在段翎这一边:“是。无论他是何人,都该服从朝廷的安排,不能在北长街被封的情况下擅闯,我已经狠狠骂过他一顿,让他快点走了。”
今安在的嘴角抽搐了下。
他们能不能让他离开衣柜再继续说?今安在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腿隐隐有抽筋的倾向。
段翎还站在衣柜前,似乎忘记离开,让他出来了。今安在不知如何开口,请段翎稍稍往后退几步或侧过身,让他离开这个衣柜。
林听倒还记得他:“段大人,你能不能让他先出来?”
段翎闻言后退两步,退到她身边,温润如玉道:“不好意思,忘记今公子还在里面了。今公子你快出来吧,衣柜这么小,你还藏了那么久,肯定很辛苦。”
今安在这才得以从衣柜里出来,手脚皆麻,得花点时间恢复,没随意走动:“段大人。”
林听余光扫到段翎的脸,把从罗汉榻拿来的帕子给他。
段翎随便擦了下,笑道:“今公子的武功不是一般高,居然能在被封的北长街来去自如。”
今安在在柜子里也闷出了一身汗:“段大人过誉了,北长街守卫森严,我只是侥幸进来罢了,并非你所说的来去自如。”
段翎先看了眼今安在,再看了眼同样有汗的林听,若有所思问:“你方才让今公子躲起来,是怕他会像你一样,困在北长街?”
林听无话可说:“嗯。”
今安在因血液不流通的手脚恢复如初,但还是没动,原地站着,安静地思索段翎会如何对他。
段翎将半开的窗完全推开,看还在长街巡逻的锦衣卫,手指轻敲窗台:“你自己被困北长街都无怨言,却怕今公子被困?”
她跟今安在对视一眼,硬着头皮道:“他和我不太一样。”
今安在情况跟她不一样,他是前朝皇子,被锦衣卫扣下详查,有被发现身份的风险。她被扣下,三天后能走人,他被扣下,可能无论染不染病都不能走了。
段翎回首看林听,仍含着笑,斯斯文文的:“今公子和你有何不一样,是你不易染病,还是今公子易染病,不能被困北长街?”
能言善辩的她难得语塞。
段翎往回走,一步步走到林听身前:“今公子前两天也来了?”他要处理公务,一般是晚上来的,不排除今安在在白天来看她。
“没,他是今天才来的,前两天,他没来过。”今安在确实是今天才找来的,她这次没撒谎。
段翎猝不及防问:“你想我如何处理今公子?”
林听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