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映桥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最近发生很多事——疯子港那个血迹斑驳的疯子;梁老师显然也不是摔沟里了;还有白天那个来买烟的男人,无论她怎么盘问对方一句话不说,脸上挂着一抹无懈可击的微笑,对她讲:“这样,明天放学,我在学校后门旁边的奶茶店等你,我请你吃点东西,我们聊聊好吗?”
她刚才是提前去奶茶店踩点,这样万一明天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可以提前找好逃跑的路径,她实在太好奇了。
结果,正巧碰上俞喵喵被史大胖堵在巷子里。
但为什么梁老师今天也这么晚下班呢?她从来都是到点就走的。
第二天傍晚,放学铃声一打响,李映桥出现在后门的奶茶店里,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斜斜地落在地面上,她漫不经心地咬着吸管,目光在人流中来回巡逻着,始终没见到昨天那个买烟的男人。
直到奶茶店人都走光,学生们都被家长接走后,热闹的奶茶店恢复冷清,而此时旁边的十字路口,缓缓停下一辆黑色面包车,车的侧门自动滑开,昨天那个五官周正的男人从车上一脚跨下来,仍旧是西装笔挺,皮鞋擦得锃亮,眼神温和地冲她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她走过去。
男人没有想到,那女孩不仅没有走出来,不知道跟店员说了一句什么,下一秒,店员还把店门给锁了。
店员认得李映桥,两人躲在柜台后面,一边报警一边说:“你确定这人是个坏人?”
李映桥点点头,“你看他的车牌,一辆这么破旧的车,车牌却新得反光,我舅舅说这种车一般要么是偷的,要么是天天换假牌照。
而且,你看他的车玻璃贴得严丝合缝根本看不见里面,我舅舅说这种面包车的后座一般都被拆掉了,用来捆人用的。
还有他的车轮,怎么会有这么多泥呢。
是不是很可疑?”
是哦,按理说这几天都没下雨,车轮不可能沾上这么多泥,除非他住在山里。
但这种打扮的人,不太可能住山里,小画城这边本就是郊区,再往山里只有留守老人。
店员尽管半信半疑,还是决定先报警再说,万一是个良民,大不了今天白干了,赔他两杯奶茶。
五分钟后,附近派出所就派了俩民警过来,立马调出当时路口里的唯一一个监控,那年的监控非常稀少,郊外的监控少之又少,在这种城乡结合部出现的陌生车辆确实很可疑。
而且,非常巧妙的,那台车避开了监控的位置,这反而加大了对方的可疑性,正常车辆的停摆不会特意避开监控位置。
直到一周后,那台车终于被夜以继日追铺着蛛丝马迹的警察叔叔们给抓住了,以及当天下午就因为听从对方的诱惑,想去深圳找爸爸妈妈而被捆上车的高典小朋友。
“哎哟,桥桥这回不得了,”
唐湘吃晚饭时,也不由自主地同俩人聊起最近小画城这件大新闻,“李姝莉那间杂货铺的门槛都被人踏破了,天天都是围着要采访的记者,丰潭日报的头版头条都是桥桥的新闻,虽然用的是化名,但是小画城的人都知道那个小芳是桥桥。
这次是真成小画城的小英雄了。”
当天晚上,整整饿了一周的高典,被他爷爷奶奶架着胳膊拎上门来,俩老还拿着一整筐自己晒的番薯干,俩老人本身瘦得就剩一副皮包骨,颤颤巍巍地在李姝莉面前噗通一声齐齐地跪了下去。
“姝莉!
你养了个好女儿!
谢谢你!
这次真的谢谢桥桥,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孩子爸妈交代!”
“如果以后不嫌弃,让高典给桥桥做牛做马!
一定偿还这份恩情!”
李姝莉窝着一股无名火,她本来想关起门来狠狠揍一顿这个不省心的,擀面杖都拿出来了,攥在手里松了又紧,看着两位老人佝偻的背脊,干瘪得像两株空心秸秆,怎么扶都扶不直。
她心里也忍不住发酸,更不好当着面打他们的小恩人。
高典大概被饿懵了,两眼无神地蹲在地上。
李映桥走过去:“快搀你爷爷奶奶回去,我妈要揍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