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漪看了刘富贵一眼,启唇道,“大人,民女的证人便是郑五儿。”
此话一出,刘富贵骤然嗤笑出声,知府和傅舟相视一眼,亦露出一脸荒谬却又不得不故作惊讶的表情。
“苏妙漪,你方才还说郑五儿已经替刘其名死了,现在又说他是你的证人。岂不是自相矛盾?”
傅舟质问道,“他若能为你作证,此刻又在何处?”
“活人是人证,死人难道就不是吗?”
苏妙漪抬眼看向知府,定定地,“郑五儿此刻就在刘其名的墓中,开棺一看便知!”
知府一愣,蓦地转眼去看刘富贵。
如此重要的尸体,他们刘家不会没处理干净吧?
刘富贵也震惊地看向苏妙漪。
他险些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否则苏妙漪怎么可能在公堂上言之凿凿地又要挖一次他们刘家的坟?!
那日她分明看得清清楚楚,郑五儿的尸体已经被他们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哪儿来的人证?
可目光在苏妙漪和容玠淡然无波的脸上打了个转,刘富贵心中却没了底,当即驳斥道,“无缘无故挖我们刘家的坟,苏妙漪你缺不缺德!”
“刘老板,这可不叫无缘无故。”
容玠从一旁走了上前,淡声道,“刘家如今有买命顶罪的嫌疑,开棺是为了搜集罪证。”
“容大公子,衙门在行刑前后都有验明正身,你这么说,置衙门和知府大人于何地!”
刘富贵朝知府大人使了个眼色。
“的确没有掘墓开棺的必要……”
知府附和了一声,可顿了顿,他又眼睛一转,看向傅舟,“刘其名的正身是由傅通判带人亲自查验,绝无差错。傅通判,是也不是?”
“……”
傅舟被问住了。
精明如他,不会听不出知府的言外之意。知府这是怕事情万一闹大,打算将渎职之罪推到他一人头上。
傅舟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应声,忽然,公堂外传来刘家下人的嚎叫声,“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
刘富贵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
就见那下人被两个衙役拦在外头,着急地脱口而出,“掌柜的,一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突然跑上西山,把少东家的棺材给挖出来了!”
刘富贵脸色骤变。
与此同时,城郊西山。
山坡上已经围聚了不少闻声而来的百姓,亲眼看着一群身穿短打、魁梧壮硕的莽汉抡着锄头,三下五除二刨开了刘其名的坟墓,又将那楠木棺柩从墓穴里抬了出来。
正值暮色残阳,落霞万丈、天日昭昭。
在众人的合力一推下,棺盖轰然坠地,重重地砸进泥泞中,溅起满地尘土。
伴随着尘烟散去,一具单薄而年少的尸身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起初还有人捂着眼,不敢往棺柩里看,生怕会看到腐烂狰狞的面孔。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已经离下葬过去了这么些时日,在开棺那一刻,飘散而出的竟不是腐臭,而是丝丝缕缕清淡的青草香气。
更令人惊奇的是,躺在棺中的少年,面容竟也没有丝毫损毁。
霞光映衬下,少年白皙的脸上还泛着红润的色泽,神态安详、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一时间,就连开棺的那些莽汉也不自觉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惊扰了他。
“五哥!”
雀奴突然从人群后飞奔了出来,却被开棺的人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