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衣胡乱跳动的心脏竭力平稳住,她听见自已平静的声音:“赵公子可能说得再明白一些?”
赵霁云见她低垂着浓长的睫毛,沉静如昔,仿佛在心中权衡过利弊屈从了的模样,他心跳有一瞬快了一些,他喜欢女郎这样识时务,便含着笑说:“我要你和李齐光和离,心甘情愿与我好,我没有偷情的喜好,也不做人外室。”
和李齐光和离……没有偷情的喜好……不做人外室……
禾衣竟是看不懂赵霁云了,难道他现在所为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举吗?那后半句话,难道不是她该说的话吗?
像赵霁云这般世族公子偶然到了乡间得了趣儿自然是把玩一番,或是把人弄做外室逗一逗,过一段时日就丢开手去,这话怎么倒是他反过来与她说了?
他想玩一玩,有的是女郎陪他玩,哪怕是成了婚的,如钱娘子,玩过后,各自归位便是,贵族间听说就是这般。他现在却要叫女郎抛弃所有跟他玩,玩过后必然又要被他抛弃,到时女郎一无所有,下场凄惨。
他竟是提出这样的要求。
与李齐光和离分开,从此彻底沦为权贵随时可抛弃的玩物,这般的人生与死了又有什么不同?
禾衣不想如此作践自已,她宁愿陪着李齐光死,也不想这般没有尊严。
可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人活着才有希望。
摆在眼前的分明有一条是李齐光的生路,眼看就能被她抓住,她怎么能轻言放弃?
她说不出口,她难以拒绝,她的良心不能眼睁睁看着李齐光死,李齐光不仅是她慕恋的丈夫,更是小时将她从拐子手里救出的救命恩人。
禾衣的眼眶通红,整个人发着抖,她悲伤又绝望,她想,如果那次李齐光没有带赵霁云回家做客,是不是赵霁云不会有如此狂浪之举?
可她很快下了决心,轻颤着声问:“你的灵丹,可能治愈了二郎?”
赵霁云抿着唇笑,桃花目一弯,似有清水三千,俊美温润的郎君哄起人来有几分甜意:“你若遂了我,自然是能治愈了他,不管是何难疾。”
李齐光就是牵着陶禾衣的一根绳索,他从未想过让李齐光真的死,他得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陶禾衣要看着他娶妻生子,甚至参加科举,步入朝堂。
禾衣虚脱无力的身体被迫靠在他怀里,她脸色惨白,安静了一会儿,才有力气说出第二句话:“灵丹,何时能送来?”
“等和离书签好,在官衙录入后。”赵霁云笑着低头捧起她的脸,却看到她满脸是泪,春水一般的眼眸里此刻死水一片,他怔了一下,心中忽的生出羞恼,“你在为李齐光哭?”
禾衣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她实没有力气说话了。
她为李齐光哭,也为自已哭。
赵霁云却竟像是不懂,拧紧了眉,“李齐光家世比不上我,容貌比不上我,身体比不上我,你有何可为他哭的?不许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