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缺从外面进来,就看到少年依靠在窗前,端着酒杯神态慵懒的模样。n
说来他和这位陵光公子也不过几面之缘,却对对方似乎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和亲近之感。或许是因为他从没有用异样的目光看他,无论是他锦衣卫还是公主府庶子的身份。仿佛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新结识不久的朋友一般。n
听到推门声谢梧也转过身来,含笑看向沈缺道:“沈指挥使,劳烦您亲自走一趟了。”n
沈缺走到谢梧对面坐下道:“公子言重了,是我们办差不利,让公子烦心了才是。”n
谢梧摇头道:“沈指挥使公务繁忙我也是略有耳闻的,喝茶?”n
“多谢。”锦衣卫中是有当差不得饮酒的规定的,遵守的人却寥寥无几,但沈缺却是从不破坏规矩的。n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沈缺才问道:“公子邀我来满庭芳,所为何事?”n
谢梧有些歉意地道:“实在对不住,在下初到京城不久,一时也不知在哪里约沈指挥使更方便些。至于请指挥使来此……还是为了唐迁的事。”n
沈缺挑眉望着他。n
谢梧道:“前两日我去了一趟白微清舍。”n
“白微清舍男宾止步。”沈缺问道:“公子是怎么进去的?”n
谢梧摇头笑道:“白微清舍并非真的男宾止步,而是……外面的男宾,在特定的地方止步。白微清舍和清微禅院的后院相连,方便女眷们平日到禅院中礼佛。我在清微禅院后院待了一下午,对那里倒是有了一些了解。”n
沈缺并不惊讶,显然对此也有了解。n
“愿闻其详。”n
谢梧道:“白微清舍只有一道门和清微禅院后院相连,确实不许外男入内。但清舍中的贵人总有不少粗使的活计和跑腿的事需要人去办,因此在这两者之间还有一处专供贵人们的男仆居住的地方。这些人除了不能进入贵人的小院,是可以在有人陪同的时候进入整个清舍园子的。”n
沈缺手指轻抚着茶杯,问道:“那又如何?与唐迁一案何干?”n
谢梧叹气道:“在里面居住的下人和清微禅院的小和尚都告诉我,偶尔……也是有一些别的什么人从那里进去的。”n
沈缺沉默不语。n
这其实不是什么秘密,寺庙这种地方,历来都是风月话本里的故事高发场所。n
清微禅院后山一共有六座小院,都是完全独立的,纵然有人假借礼佛静修在里面做些什么别的勾当,只要有人代为掩护,也并非难事。n
“数日前,有个小和尚看到过一个与唐迁相似的男人进入白微清舍。”谢梧道。n
沈缺垂眸道:“陵光公子可知道,那清微禅院后面住的都是些什么人?”n
谢梧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n
沈缺道:“已故诚亲王的遗孀诚亲王妃、穆国公府太老夫人、陛下的嫡亲姑母泰安公主还有右相于鼎寒的嫡次儿媳。”n
谢梧微微凝眉,道:“前三位都是年事已高的长者?”n
沈缺有些惊讶,道:“公子当真怀疑住在白微清舍里的人?”n
谢梧道:“说不上怀疑谁,但这是唯一的线索不是吗?”n
沈缺点点头道:“不错,前三位都年事已高,即便是最年轻的泰安公主今年也已经五十有八。至于于少夫人,她是于鼎寒的嫡次媳,出身吴兴姚氏。十年前她刚进门三个月,丈夫就病逝了。她跟婆母不合,娘家背景也深厚,这些年一直在白微清舍静修。姚家曾经想接她回家,但被她拒绝了,说是要为丈夫守节。”n
大庆会赞扬为丈夫守节的女子,但也并不鄙夷再嫁的女子。许多疼爱女儿的人家,若是女儿想改嫁都会将人接回娘家再嫁。若夫家是讲理的人家,也不会强扣着儿媳不让归家。n
谢梧明白沈缺是什么意思。n
于少夫人是为夫守节的节妇,没有证据就怀疑她是会被世人诟病的。n
谢梧叹了口气道:“此事我只跟沈大人说起,我相信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大人会守口如瓶的。”沈缺道:“陵光公子应当不是随意怀疑他人的人,请说说你的理由。”n
谢梧垂眸道:“那日在通安客栈,沈指挥使走了之后我去对面的酒楼坐了坐。酒楼的活计告诉我,唐迁自杀之前,就在唐迁跳下去的窗户对面,有一个夫人在那里坐了一阵。她离开后不久,唐迁就跳楼了。”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