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蕴微张着唇,有些惊讶地看着宁王。
过了一会,他终于无辜地摸了摸自己脑袋:“孩儿也不想去,原也是陪父王去看看。”
宁王:“……”
他微呼出口气:“那我们……回去吧?”
谢承蕴认真地点头:“好,反正该看的我都已经看过了。”
当下父子二人往回走,比起来时的兴致盎然,明显回去的脚步稍显沉重。
宁王握着儿子的手走过湖畔时,恰好傍晚时候,落日将沉,红霞渐褪,倒映在碧波之中,犹如五彩锦绣铺展开来。
画舫上花灯初起,湖边阑珊灯火。
此情此景,是如此熟悉,宁王的脚步便有片刻的凝滞。
他握着幼子的手,回首看。
远处晚风轻拂间,有桑麻枝叶随风摇曳,发出沙沙之声,犹如细语低吟。
他的视线在那片郁郁葱葱中寻觅,之后便精准地落在了一棵树前。
这两年,有意无意他会行经此处,视线总是能轻易寻到那棵树,她和他一起栽下的那棵树。
当修长的白鸟轻盈地掠过水面时,碧波荡漾间,他不免第一万次回想。
当年她栽下那棵树,曾经许下什么愿?
昔日的福愿今犹在,就在晚间的风中摇曳,可是他却不敢走近,不敢打开那福袋,去窥探她当年的心愿。
而此时的他,哪怕可以再喝一碗福粥,却终究错过了当年那一碗。
青葛抵达禹宁府时,恰好是中和节。
这让她想起那一年,她上随云山,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季节吧。
那一日的记忆过于深刻,以至于她还记得崎岖山路伸展出的褐色枝条,还记得上面绛红叶苞,更记得山涧无人管束的野狗,就那么纵情在靡靡荒草间打滚嬉戏。
因为往昔的记忆过于鲜明,让人不敢相信这其间竟然隔了这么久。
这两年时间,她随同国子生官员在缟兖一带丈量核实田亩,一起编写赋役黄册,编制鱼鳞图册,如今终于大功告成。时至今日,朝廷已经下令收服缟兖封地,接管缟兖道路管辖权,至此缟兖时家也名存实亡。
从此后,门阀世家的时代彻底结束了。
她打马快走,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宁王府,她先去了千影阁。
此时的叶闵已经几乎退居幕后,不怎么理事,据说每日隐在深山带发修行,反而是万钟在处理阁中事务。
万钟见到青葛回来,神情间也多了几分温暖:“几年不见,你倒是半点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