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确实经常面无表情地扶着腰,连走路的姿势都透着一股不正常的僵硬和沉重。
夜里,她也总是辗转反侧,整夜整夜都无法安然入睡。
他当时是怎么对她说的?
“矫情!”
“芝麻大点事,小题大做!”
“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就你金贵,就你娇气?”
那些他曾随口说出的刻薄字眼,那些不耐烦的指责,此刻,仿佛化作了无数无形的巴掌,一记接着一记,火辣辣地抽在他的脸上。
原来,他曾经嗤之以鼻,认为不值一提的“矫情”
,竟然是这样真实而又磨人的痛苦。
生不如死。
陆承宇第一次,对自己过去的判断,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林雪华倒是雷厉风行地请了个经验丰富的保姆李嫂,一日三餐精心调配,各种名贵的营养汤水更是流水般不断送进房间。
但林雪华本人,却更像一个时刻紧盯的监工。
她时不时就会推开房门进来“视察”
一番。
那双精明的眼睛,总是在他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滴溜溜地打转,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看这肚子的形状,尖尖的,准是个大胖孙子!”
“我们陆家能不能开枝散叶,可就指望你肚子里的这个金孙了!”
“苏念,你这次可得给我好好争口气,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颐指气使的语气,理所当然的态度,仿佛他陆承宇,不,是“苏念”
,仅仅是一个负责传宗接代的生产工具。
没有感情,不配拥有尊严。
陆承宇听着这些话,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尖锐刺耳,扎得他耳膜生疼。
这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真切屈辱地体会到,苏念在这个所谓的“家”
里,过的究竟是怎样一种寄人篱下,处处看人脸色的日子。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反思。
自己这个丈夫,当得究竟有多么失职,多么混账。
他从未真正关心过苏念的身体状况,更遑论她压抑的情绪。
甚至,他还默许了母亲对她的种种刁难和无端欺压。
因为在他陆承宇过去的认知里,苏念既然嫁进了他们陆家,享受了陆太太的身份和荣华,那么,受点委屈,就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
保姆李嫂是个话不多,但手脚异常麻利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