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仁出列时,脸上堆着谄媚的褶子,甚至眼睛都眯成两条缝,很难不看出他另有所图。
龙椅上的谢怀景原本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扳指,闻言指尖一顿。
而位于下首的沈淮鹤随即抬眸,满朝文武瞬间屏息。
谢怀景缓缓抬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唇角却勾起危险的弧度,“周爱卿。”
周显仁后背一凉,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然而谢怀景忽然轻笑问道:“朕记得你的嫡女去年刚及笄?”
周显仁立刻又换上那副谄媚的嘴脸,“陛下明鉴!小女熟读《女则》,尤擅——”
“既如此。”谢怀景打断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明日便送她去静心庵抄经吧。”
……陛下?”周显然始料未及会是这个走向。
“北厉余孽蠢蠢欲动,周小姐既通文墨,不如为镇守边关而亡故的将士抄万卷《往生咒》。”
谢怀景起身,玄色龙袍扫过丹墀,“至于纳妃——”
他冷笑一声,“朕的私事,何时轮到臣子来置喙?”
周显仁面如土色地跪倒在地,他没想到会是倒打一耙的结果,不仅没能让自已的女儿入宫,还害得她苦守寺庙。
承恩公夫人扶着婢女的手下了马车,抬头望了望巍峨的宫门,嘴角噙着一丝志在必得的笑。她今日特意穿了绛紫色诰命服,发髻上的金凤衔珠步摇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生怕旁人看不出她是一品诰命。
“夫人来得真早。”
威远侯夫人款款走近,眼角余光扫过她身后跟着的两位妙龄少女——一个穿着杏红纱裙,一个着月白罗衫,皆是精心打扮过的。
承恩公夫人假意叹气:“还不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侄女?皇后娘娘仁慈,若能指点一二,便是她的造化了。”
威远侯夫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拢了拢袖中藏着的小像——那是她嫡女的画像,就等着待会儿“不小心”掉出来。
等巳时至,她们才随着宫女的步伐来到坤宁宫。
只见凤座之上,沈梨初一袭正红凤袍,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茶盖。她今日特意描了飞凤眉,眼角还点着粉,格外美艳的同时还带着几分慵懒。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命妇们齐刷刷跪下行礼,沈梨初却未立即叫起,而是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才淡淡道:“平身。”
承恩公夫人刚抬起头,便对上这新任皇后似笑非笑的眼神,心头猛地一跳——那双妩媚多情的狐狸眼,此刻却充斥着洞悉一切的冷意。
茶过三巡,承恩公夫人终于按捺不住,推了推身旁的少女,好让沈梨初能够看得清楚。
“皇后娘娘,这是臣妇的侄女婉柔,最擅琴艺……”
沈梨初眼皮都未抬,只轻轻“嗯”了一声。
威远侯夫人见状,赶紧从袖中“不慎”滑落一卷画轴,“哎呀,这、这是小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