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皇后,居于坤宁宫内有如囚笼中的困兽,她私底下甚至怀疑庆国公没有尽力,偏如今娘家是唯一能借力的地方,她隐忍不能发,只得将一腔愤慨焦虑,往跟前贴身伺候的人撒去。
往日岑嬷嬷在时,她心智不低,坤宁宫遇上挫折时,她既能屏退众人安抚皇后,还与主子一同分析局势,出谋划策。
皇后轻松很多。
只可惜岑嬷嬷没了,换上一个白露,相较之下,这大宫女显得格外逊色。
每每这个时候,皇后都会想起乳母,对白露不满更添几分,于是,白露便遭了殃。
皇后瞥了眼已“噗通”一声跪下请罪的白露,厌烦挥挥手,“下去罢。”
随后,皇后又吩咐道:“下去传了太医看看,白露今儿不必过来了,好好歇息罢。”
她勉强按捺心绪,语气缓和了些。
说实话,皇后也不是不知道施恩心腹的道理,只是她性情本高傲张扬,满腔怒火之下,自然不会顾忌个把奴婢。
白露谢了恩,低头退了出去。
离了正殿,搀扶她的小丫鬟道:“白露姐姐,我替你跑一趟太医署可好?”
白露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没怎么烫着。”
冬季衣裳本就几层,白露了解皇后性情,还特地穿厚了些,一盏茶水不多,扔过来时又撒了些,她只觉肩部有小许疼痛,也不厉害。
回去抹点药就好了,坤宁宫如今境地,一个宫女的小烫伤,还是不要讨人嫌的好。
小宫女叹了一口气,“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白露沉默了,或许问,到底还有没有尽头吧。
小宫女还有差事,将白露搀扶回屋后,便匆匆折返了。
白露解了衣裳,肩膀上臂部位有隐隐烫红,也不算很痛,她叹了口气,绞了冷帕子敷上,便心不在坐在床沿发呆。
主子的脾气,她不是不了解,为人奴婢的,受点气也不是说忍不下去,白露唯一担心的,就是太子没能登上大宝,皇后会跟着一起遭殃。
白露当坤宁宫大宫女已多年,她不但清楚皇后与张贵妃的仇怨有多深,甚至连主子与秦王之间那些不和谐,也知道不少。
这两者显然不能与皇后共存,一旦秦王或越王登上帝位,便是坤宁宫覆灭之时。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白露作为皇后心腹,怕是逃不掉陪葬的命吧。
白露站起,行至妆台前的黄铜镜前,昏黄的镜面虽不清晰,但仍能分辨出一张年轻女子的面庞。
她才二十五岁,她还不想死。
白露恍惚间,忽听见房门外起脚步声,随即便有人轻轻敲门,唤道:“白露姐姐。”
她一惊回神,忙道:“谁?进来罢,门没拴。”
隔扇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娇小人影进了门,白露定睛一看,这人有些面熟,但不大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