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药力全然散尽之时,恐怕便是雪婆婆身躯彻底凋零,生机泯灭之际。
赵烨心中了然,默默颔首,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沉重。
雪里对赵烨与慕雪的能力深信不疑,尽管心中焦急如焚,却仍强压下询问的冲动,选择了静默以待,心中暗自祈愿,期盼着奇迹能在无声中悄然降临。
就在那一刻,雪婆婆以近乎耗尽全力的姿态,缓缓张开干瘪的双唇,将那枚回阳丹缓缓纳入腹中。
丹药入喉的瞬间,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雪婆婆体内悄然涌动,让她的整个身躯都为之轻轻一颤,似乎在这一刻,时间都为之凝固。
原本那病怏怏的身躯,仿佛被一股暖流轻轻拂过,瞬间变得轻松了许多。
雪婆婆一鼓作气,竟毫不费力地从床铺上直起身来,坐姿中透出一股新生的活力。
“奶奶!您没事了!”
雪里欢欣雀跃地扑了上去,仿佛瞬间回归了纯真童年,紧紧拥抱着怀中的雪婆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无声滑落。
尽管此刻的雪里,身躯已足足是雪婆婆两三倍之巨,但她全然不顾形象,如同稚童般肆意释放着情感,在外人面前毫无掩饰地哭泣着。
雪婆婆轻轻嗔怪了几句,言语间满是宠溺,随即伸出那双略显干瘪的手掌,温柔地摩挲着小家伙的发顶。
然而,她眼中的那抹生命之光,虽在雪里的拥抱中得到了片刻的温养与补充,却仍旧如同风中残烛,缓缓地、不可逆转地消逝着。
她们深知,所能做的,仅仅是珍惜这短暂的相聚时光,让彼此的心灵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得到一丝温暖的慰藉。
若非雪里行事雷厉风行,不等喘息便将农作物打包带走,一路疾驰,恐怕雪婆婆早在归途之中,便已魂归九霄。
而今得以重逢,想来是冥冥之中,有股不可思议的缘分在牵引。
赵烨与慕雪相对无言,只默默地踏出房门,步入城镇略显喧嚣的街道旁茶铺边。
“宗主,我有点事情要做。”
“没事,你去吧,我没看见,也不知道。”
赵烨轻轻摇头,未置一词,眸中闪烁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慕雪则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微微欠身。
随后身形一转,仿若轻风拂过,瞬间凝结手印,身形倏地消失在原地,只余下一抹淡淡的残影。
赵烨心中暗自揣测,依照他对慕雪的了解,她定是悄无声息地潜向了某个角落,意图让那些口无遮拦的老家伙们尝尝苦头。
他自己并未急于离去,而是静静地守候在原地。
至于雪婆婆,她或许早已心知肚明,自己这具油尽灯枯的身躯,不过是勉强被投入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维系着摇摇欲坠的生命之火。
待到那最后一丝微光也逐渐黯淡,直至彻底熄灭之时,恐怕便是雪婆婆回天乏术,一切尘埃落定之际了。
于是趁着这最后的时候,拉着雪里在屋子之中聊了一个晚上,或许,是为了最后交代一点后事的时间罢了。
直至月色皎洁,星辰稀疏,一片宁静的夜幕温柔地拥抱了整个青山镇,赵烨方缓缓转身,目光穿透夜色,落在那间烛光摇曳的屋内。
窗外,雪婆婆的声音略带沧桑,却依旧穿透夜色,仿佛直接对话于赵烨的心灵深处。
“雪里已安然入梦,我施展手段,隔绝了她对外界的一切感知,此刻,我们的对话,唯有天地与你我知晓。”
赵烨眼帘微启,并未转身,只是倚窗而立,目光深邃,凝视着远处山镇,那里已被夜色吞噬,仅余轮廓隐约可见。
“雪婆婆……或许,我该改口,称呼您为中州的雪厉飞长老?”
他的声音平静而深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过了一会儿,对面才重新传来婆婆沙哑的声音。
“仍旧唤我雪婆婆便是,你这小伙子,倒也有些能耐,短短时光内,你仿佛脱胎换骨,判若两人。”
“或许是家教的熏陶吧,不过,婆婆,我从未料到你的真实身份,其实也挺让人心惊胆战的。”
若非方才系统面板悄然揭示了雪婆婆身上那份隐秘而特殊的身份,恐怕直至生命尽头,赵烨都会被这位看似油尽灯枯的老人深深蒙蔽,难以窥其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