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略过此事的朝臣,也不禁犹疑起来。
这件事和后位有关,又是皇帝遗旨,就不得不深究了。
“殿下,事关重大,不如将此案交给大理寺,也好给各方一个交代。”
另有人附和,“高大人此言有理,既然陛下留下遗诏,殿下登基以后的皇后之位,只怕也得好好斟酌一番。”
“还是先让人去中书省将圣旨抄录出来,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祁赫苍打断众人,“说来说去,不过是太后的一面之词,还是听太子妃辩解以后再做评断为好。”
他朝许灼华点头示意,神色严肃,目光更是带着一丝压迫与暗示。
许灼华从中揣摩出半分意思来。
她不卑不亢,朗声回道:“回殿下,臣妾身为太子妃,自入主东宫以来,勤勉克已,操持庶务,无一日敢懈怠。臣妾自认为尽职尽责,未有半分错处。”
“那又如何?”太后打断她:“姚庶妃修习佛法多年,心道至纯,连陛下都赞不绝口。陛下是明君,却也是慈父,生前最挂念的便是太子,他想要替太子择一贤妻,伴君左右,自有他的考量。”
祁赫苍抬起眼皮,往太后看去,示意她闭嘴。
太后提起一口气,靠着椅背往后倒了倒。
“只可惜,”太后哽咽,抬手擦了擦泪,“陛下只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便去了。”
说完,又是一阵呜咽痛哭。
“太后,您顾着身子。”嬷嬷扶着太后坐下,伸手在她背上缓缓抚着。
许灼华:“敢问太后,陛下的口谕可有说要让姚庶妃为后?”
太后身躯微震。
凤命之说,都是自已在一旁引导皇帝说出口的,皇帝是病了又不是傻了,怎可能枉顾太子的意思,直接给他定皇后呢。
“左右都是这个意思,太子妃不也是这样理解,才做出狂悖之事的吗?”
如此说来,真正记在档上的,并没有立姚楚为后这一条。
许灼华俯身,“立后之事,臣妾自知不可多言置喙,此事全由殿下做主。”
“今日之事,臣妾只澄清三点。”
“第一,臣妾到太极殿时,陛下已经睡下,臣妾并不知口谕之事。”
“第二,臣妾一直按太后吩咐,跪在此处,并未和陛下说过话,更不知陛下何时驾崩。”
“第三,臣妾身为正宫,又无大错,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神女之称和陛下争执。就算陛下当真有意册封姚庶妃为后,又岂是臣妾吵闹就能改得了圣意的。”
“殿下,臣妾侍奉在您左右一年有余,可曾言过有失,可曾越矩半步?臣妾就算不顾忌自已的身份,也万不敢丢大长公主的脸面,失了体面和分寸。”
前两点,在旁人听起来,和太后所言一样,都是自说自话。
殿中没有旁人,端看太子信谁。
但最后一句,却切中要害。
大家这才想起来,许灼华乃大长公主的亲外孙女,虽常年远居安阳,和大长公主并未多有亲近,这血脉相承,却是改不了的。
在座的老臣,都见识过大长公主年轻时候的风采,眼下看来,太子妃不卑不亢有理有据,颇有她当年的风范。
众人的言论又发生了转变。
“如此说来,太子妃的确没有和陛下争执的理由,太后的推测,恐怕不能成立。”
“徐太医,陛下突发急症,当真是因为有人和他争执吗?难道就没有别的缘由?”
“徐太医还是斟酌好了再说,此事非同小可,稍有差错,便是抄家灭族之罪。”
徐太医早已看清场上的形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俯身道:“各位大人说的有理,陛下中毒已深,血脉逆行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