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改不?”
“不改。哎哟……妈妈,这是何必呢?你又打不死我,还累得自己手疼。”
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如果说还能算是脸的话。
说:“你看,都肿了。这样子去也没法上学。我得修养几天,不然到学校同学老师问起来,我可怎么答?撒谎吗?你又要骂我。说实话吧,有损你形象……”
程小月怒目而视。
只不过她这怒毕竟装出来的,要掩饰自己的胆怯。
看被自己打得猪头一样的儿子还低眉顺眼来讨好,也觉着不忍。
嗔着脸关灯上床,背朝外躺了。
然后听着身后窸窣声音。
儿子也爬上来,从后面拦腰就抱住。
程小月蜂蜇到一样弹起甩开他的胳膊,转而改成面对他而卧。
那手自然接着又来骚扰,她就伸手阻拦。
两人黑暗里太极推手一样进退来往。
虽说旗鼓相当,流氓的勇勐还是略占上风,几次三番推阻之间,双乳到底是被摸了。
可怜程小月一生威武骄傲,这会儿倒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的招,终于迷迷煳煳睡了。
火车第二天临近中午才到杭州。
娘俩车上都没吃东西,这时候都觉着饿了。
程小月不愿意在车站吃饭,拉了儿子一直走了两条街,才了家看上去精致的饭楼。
陈皮皮饿得慌,屁股还没坐稳就叫起来。
程小月就先给他要了一大盘笋丝年糕和一盅东坡肉。
自己点了盘雪里蕻和宋嫂鱼羹,想了想怕他不够吃,又叫来服务员加了盘炝腰花,加盛一碗米饭。
程小月喜欢看儿子吃饭。
陈皮皮吃饭不挑食,基本上是来者不拒且吃相饕餮。
以前在家里,同样一锅里烧出来的饭菜,程小月总要忍不住怀疑儿子碗里的比自己这边好吃。
因为看他吃得太香甜,有时候会忍不住要跟他交换了碗吃。
等换过了,却仍然还是他吃得津津有味。
陈皮皮虽然自小顽劣,饭桌上倒可怜,无论剩饭剩菜一律归他消灭,就连程小月吃剩下的也不放过。
看他狼吞虎咽地吃,两只眼睛却还乌青着,熊猫一样可笑。
程小月反而恨他不起来了。
几乎要可怜这只儿子。
举起筷子想要给他加块鱼肉,却把陈皮皮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来了个御敌的姿势。
程小月就停住了,在心里提醒告诫自己不要太软弱心肠。
陈皮皮捏筷子的手还护着脸面,说:“妈妈,好歹也让我吃顿安稳饭!这大庭广众的,揍我也太失风度了。头到家里,随便你把我按到床上打,要是不幸被你打死了,我也就当自己没被生出来。”
程小月乜了他一眼。
要抢白他几句的时候自己的脸却先红了。
那句按到床上让她想到了前一夜,清楚地忆起一种感受来。
她心底里觉着那时候的儿子像一头小兽,莽撞自私可惧……却又勇敢想到勇敢这个词的时候,她自己也觉得不妥,竟在心里斟酌了一下,改成了勇勐。
然而再想一想,还是感觉以自己的立场,勇勐有纵容之嫌,就凝神思适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