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仲和也踉跄着跑出来,看着抱头痛哭的妻女,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眼圈通红,泪水无声地滑落,却只是笨拙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屋檐下,大房一家冷眼旁观,没有丝毫动容。
三房的陈仲武和王氏则交换了一个庆幸的眼神,悄悄松了口气。
陈平川看着眼前这悲惨的一幕,又瞥见那两家人的嘴脸,熊熊怒火在他小小的胸膛里燃烧。
可他又能做什么?
他现在只是一个八岁的孩童,人微言轻。
若是说出什么不符合年龄的话,在这个愚昧迷信的时代,怕是会被当成妖邪附体,后果不堪设想。
他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紧紧握住妹妹冰凉的小手,不肯松开。
罗氏哭了许久,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她忽然抹了把眼泪,抱着女儿,霍然转身,对着屋里的陈老太爷和陈老太太,一字一句道:“爹!
娘!
我告诉你们!
谁也别想打平玉的主意!
要钱是吧?我去挣!
就算去要饭,去给人当牛做马,我也要把这二十两银子给你们凑出来!”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抱着陈平玉,拉起陈平川,头也不回地朝自家那低矮的土坯房走去。
陈仲和如同失了魂一般,垂着头,默默地跟在妻儿身后。
这场荒唐的家庭会议,在压抑悲愤的气氛中不欢而散,晚饭自然也没心思吃了。
狭小昏暗的屋子,罗氏将哭累睡着的陈平玉轻轻放在炕上,盖好破旧的被子。
她坐在炕沿,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眼泪又无声地流了下来。
陈仲和蹲在屋角的地上,吧嗒吧嗒地抽着呛人的旱烟,他那张写满愁苦和绝望的脸,在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当家的,”
罗氏吸了吸鼻子,声音嘶哑,“咱们得想办法救平玉。”
“想啥办法啊……”
陈仲和声音绝望,“二十两银子……把这个家都卖了也凑不齐啊……”
罗氏眼神却透出几分豁出去的狠厉:“我去借!
挨家挨户地磕头!
哪怕……哪怕去借那该死的印子钱,也绝不能卖玉儿!”
借印子钱?
陈平川心里一紧。
那利滚利的驴打滚,比卖了玉儿好得到哪里去?
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更深的火坑罢了。
不行,绝对不行!
必须想办法救救这个家!
陈平川的脑子飞快地转起来,忽然,一段记忆闪过,他眼睛顿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