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十六年,三月。
多么熟悉的日子。
他扬起嘴角,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沈问山敏锐地察觉他的异样,仔细回忆一番,沉声道:“我不在宣州时,各营事务皆由营中将领处置,此事我从未听王渊提过,他既称是诬告,想必自有他的道理。”
话虽如此,他的语气已变得和缓,再无刚才进来时剑拔弩张的架势。
他只是看不惯陆停舟的做派,却丝毫不敢小瞧了此人。
对方既专门挑出这份记档,绝非无的放矢。
陆停舟含笑看着他。
“素闻安顺军治军严明,看来在南域太平多年,沈大帅也变得懈怠了。”
这话讽刺的意味甚浓,沈问山不语,跟着他的副将按捺不住,大声反驳:“宣州地处偏僻,军中将士常年不着家,有时家里出了急事,也有先口头告假,回来再补文书的。”
“闭嘴。”
沈问山喝斥。
他这副将性子鲁直,什么话也敢往外说。
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为了防止将士外逃,天大的急事都得先书面告假,经多级将领准允后方可离营。
副将说的这些虽然时有发生,但那是底下不成文的规定,不能拿到台面上讲。
副将听到沈问山斥责,自知失言,闭上嘴,脸上仍有不忿之色。
陆停舟轻叹口气。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沈大帅,承平日久,不是好事。”
沈问山的眼皮跳了跳。
陆停舟的意思很明白,安顺军多年未经战乱,军纪日渐松懈,这对一支军队而言不是好事。
他身为一军主帅,对此自然心知肚明,但当着下属的面,被一个年轻人指出错处,脸上难免有些难看。
陆停舟跳下箱子。
“这几箱卷宗我要全部带走,沈大帅可以先过目。”
沈问山对上他的视线,忽然发现眼前这年轻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固执。
难怪皇帝会派陆停舟来。
换作是他,也会喜欢这样一把刀。
然而过刚易折,太过锋利的刀在让人畏惧的同时,也会惹来许多报复。
就不知这把刀在京城那样的地方,能挺多久。
片刻之后,陆停舟带着林啸等人离开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