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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烟雨井英雄幸得云霞庇 大通寺文定痛唱鼓盆歌（第3页）

此人声音如雷，屋瓦震动，众视之，原来此人乃少林弟子舂米六也。舂米六性如烈火，但忠心耿耿，不畏强暴，当下闻得赵提督罪恶，故愿拚此残生，前往取其狗命。

洪熙官尚未答言，旁立一人，亦厉声应曰：“六师叔既然前去杀赵狗官，我黎亚松愿一同前往，若不得狗官之头者，誓不回来。”

洪熙官曰：“六师弟与松贤徒，汝二人勇则勇矣，可惜机警未足。白莲道人来到提督府之前，汝二人可敌赵提督，但是今白莲道人驻守府中，而其门下徒众如白莲女等，技击不弱，更有红莲弟子金起凤、胡腾蛟、马心儿等为助，实力不可轻视也。汝二人之力，未足应付为之奈何？”

过江龙闻言，慨然起立曰：“贫衲不才，愿与六师弟与松师弟一同前往，为洪师叔复仇，取赵提督之头，以平息城内谣言。未审洪师叔同意否？”

洪熙官曰：“若色空师侄与六师弟等前往，我可安枕无忧矣。”

洪文定、胡亚彪、周人杰、陆阿采等，均齐声愿往。

过江龙曰：“不可，人数太多，易为白莲道人所发觉而追踪。衲与六师叔松师弟二人前往足矣。”

洪熙官亦以为然，不许洪文定等前往，只令紧守大通寺，以防白莲道人追踪来袭。

是晚三鼓前后，月冷星稀，秋风萧瑟。时正九月初旬，珠江河面，水静波平。盖海珠夜月，虽为羊城名胜，溽暑天气，游人如鲫；金风萧瑟，玉露横秋之际，则游人顿减矣。过江龙与舂米六、黎亚松三人，换上夜行衣服，腰束绉纱带，插上单刀，乘着夜色深沉之时，飞身跳出大通寺，来到花城海滨。过江龙施展水上登萍功夫绝技，纵身下水，涉水而过。

舂米六、黎亚松二人，虽擅轻功，却不懂水上登萍功夫，眼光光望住过江龙，摇头叹曰：“色空师兄之功夫，的确了得，无怪横行大江南北，享誉数十载而不衰也。”

二人乃唤扁舟一叶，在茫茫珠海之上，静静渡过河北来。既到河北之滨，则过江龙已立于岸上以俟。三人乃绕道西郊，转过北门外，走到僻静之城墙下，一跃而上，爬过城墙，跳落城内。黎亚松熟悉路径，带着过江龙、舂米六二人，藉着黑夜掩掩，潜到提督府后，越墙而入。

不料三人一入后园中，突然扑出两只巨犬，向着三人，汪汪狂吠。舂米六大怒，一刀向巨犬迎头斩落，当堂把犬头斩下。但是府中侍卫，闻得犬吠之声，早已知又有刺客到来了，立即敲起铜锣，嘭嘭嘭锣声大震，响彻全府，打破沉寂之空气，惊醒全府人马好梦。白莲道人、白莲女、金起凤、胡腾蛟、白云雁等一批白莲派子弟，纷纷执起军器，冲出花园。府内清兵，亦举起火把灯笼，四围兜截。

过江龙等知事已败露，急与舂米六、黎亚松二人，反身跳出府后，向城北飞遁。原来赵提督自经上次过江龙到来之后，晚晚提心吊胆，特蓄巨犬十数头，以资守卫。果然过江龙之行踪，巨犬一吠，遂被识破也。

当下白莲道人率领白莲女等，追入后园，目睹三条黑影，越过后墙遁去。白莲道人穷追不舍，赶到城北墙下，三条黑影爬墙跳出城后。白莲道人、白莲女、金起凤三人仍衔尾穷追，远远望见前面三人，向三元里方面飞奔。白莲道人等一路追赶，追至珠江河畔，远见两人乘舟遁走，一人涉水而过，水仅及膝，如履平地，其快如飞，望对岸而去。

白莲道人沉思一会，恍然大悟，知道这个涉水而过之人，其水上登萍之轻身功夫，殆已登峰造极，除少林过江龙外，实难再找第二人，此人乃过江龙无疑也。其余二人，不识水上登萍，是以乘舟而遁，其或为洪熙官、洪文定等之流。白莲道人灵机一触，决意追踪，即令金起凤在附近河边，夺得小舟一艘，与白莲女三人乘舟渡江，静静随后。

斯时也，正是九月初旬。四鼓时分，月色无光，秋风凄厉。珠江河面，烟波苍茫，江滨芦苇，瑟瑟作响。藉着波光反映，远望三四里外，小舟一点，向东而流。白莲道人故意把小舟慢驶，远远随后，冀不使少林之人发觉也。

白莲道人之舟，顺着黄沙河畔而下，至如意坊附近，望见黑点向花地方面，隐约而没。白莲道人微笑点首曰：“贫道已知之矣。少林凶徒，今晚夜欲到来行刺，不料弄巧反拙，为我发现秘密。洪熙官、过江龙亡无日矣，哈哈！”

白莲道人洋洋得意，即与白莲女与金起风二人，舍舟登陆，从黄沙直奔回提督府来。时已天色大白，赵提督与白云雁、白云象、胡腾蛟、马心儿等一班人马，早在府内大厅上相候。赵提督见白莲道人回，急问捉得刺客否？

白莲道人曰：“大人勿虑，今虽然未捉得，但最后一刻，便可把少林凶徒，全部成擒矣。”

赵提督急问甚么缘故？白莲道人曰：“今晚到来行刺者，仍是少林过江龙也。少林派自昨日由景泰寺逃出后，我等未知其遁去何方，正在设法侦查，不料过江龙今晚亲自到来。贫道立即远远追踪，发觉过江龙等一共三人，乘舟遁往花地方面而去，此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提督大人，你可知道花地方面，有甚么寺庙否？”

赵提督曰：“花地方面，有一大通寺，地方宽敞，禅院堂皇，乃羊城之古刹也。寺中僧人三百，个个恪守清规，从未敢有越轨行动。恐洪熙官等，未必藏于寺中耳。”

白莲道人曰：“大人误矣。少林派出身空门，自达摩祖师传至现在，已数百年，其门下弟子，遍布各地丛林佛门之中。不过少林弟子，自知遭朝廷之嫉忌，故表面上伪作恪守清规，实则暗中勾结，此非大人所知也。贫道心中预料，洪熙官必匿于大通寺无疑。愿大人速发兵协助，火速前往大通寺，四面包围，洪熙官等便一网成擒矣。”

赵提督曰：“姑试之。但若得不到少林派真凭实据时，请道长不可乱动寺中什物，庶免地方士绅，谓本官骚扰庄严佛地，奏本官一本，则事情扩大矣。”

白莲道人曰：“谨遵大人之命，若查不得洪熙官踪迹，贫道决不妄动寺僧分毫也。”

赵提督乃再令统领毛大宗，带领五百清兵，协助白莲道人，前往大通寺捉拿洪熙官，不得有误。毛大宗半膝应命。白莲道人恐洪熙官等突围逃遁，请多拨弓箭手三百人，携备强弓硬弩，把大通寺包围，见有人逃出，实行乱箭射去，决不留情。毛大宗唯唯应诺，立即吹起号角，呜呜长鸣，在府中校场上，点起步兵五百，弓箭手三百，浩浩荡荡，杀到珠江河畔。白莲道人改换短道袍，手执宝剑，带领着白莲女、白云雁、金起凤等，一行十多人，渡过珠江，直望花地而来。

十多只大船，来到中流，将到花地口，早已望见“大通烟雨”之石牌坊，矗立于渡头之上。白莲道人以手加额曰：“今次必可把少林小子，一网打尽矣。”催紧船夫，加快把船划向花地来。

话分两头。且说过江龙、舂米六、黎亚松三人，当晚失败回来之后，正与洪熙官等在寺内禅房中谈及此事，并会商今后动静，忽见洪文定匆匆奔入，大叫：“白莲妖道又带着大队清兵杀来矣。”

众人大惊，急一齐拔起军器，准备厮杀。

过江龙曰：“洪师弟，白莲妖道现到了何处？”

洪文定曰：“我顷间在瓦上瞭望，忽见大船十数艘，从黄沙方面驶来，船上满载清兵，浩浩荡荡而至，现已将到花地渡头矣。”

洪熙官曰：“我等新败，不宜恋战。立即从寺后撤退，先至罗隐涌黎亚松家暂避。汝等即刻收拾细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