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人会想得到?
这么高的树,敢爬上去的只有一山,不赌和一峰。
一峰十六七岁时,暑假期间,曾经赌过,十几个少年,只有一峰曾经爬上。
而不赌,甚至一山那都是好几年以前的事。
这次一峰爬树因有准备,所以更是轻松。
他用二哥特地为他邮寄过来的一根部队专业用绳,扁扁的比食指稍细,一头系在腰部,另一头系着一只蛇皮袋,里面十几个桃子,两筒饼干,一军用水壶及其它必备品等。
爬树肯定是松树最好爬,关键是要有胆子。
一峰爬上顶端,在那三丫叉处骑丫坐定,把底下的东西吊上。
为防万一,收起绳子后,先中间腋下系好,又把两绳头系在树杆上。
一切准备就绪,打算又在大树上过夜。
一峰自十七岁父亲去世以来,已无数次上过大树,尤其是夜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开始是在大香樟树上,被人发现过后,就转到这里,尤其是这两棵大树上,已有一次在这过夜。
他早远远看到嘟哥兄弟俩,从那祠堂背后,一直往自己这边寻来。
远远听到他们的叫唤声时,就打定主意,被他俩找到了,就下树。
否则,就象捉迷藏,就算他俩在跟前,哪怕说看到你了之类的话,不发现绝不下树。
就这样,一峰与不赌兄弟俩擦身而过。
不赌兄弟俩怎会知道小峰在自己的头顶上?
而一峰也不知道,嘟哥已在上海签下通下水道的业务,如若知道,一峰肯定想都不会想,只要能有机会挣钱,哪怕是叫他去捞缸沙,甚至讨饭,他也会去。
一峰在大树上,想了很多。
首先,他在考虑今后何去何从?
他真的一天也不想呆在老家。
虽说嘟哥,强哥还有老四,与自己情同手足,但要接受他们的帮助,一峰心里说什么都不舒服。
强烈的虚荣和自尊,使他在他们面前,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从小到大,自己就算在大三岁的强龙面前,都是相当的自信。
虽说是老小,却好像还是要他替强龙出点子,现在一下子变得要依靠他们,一峰心里十分不平衡,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没必要,但心里有东西在作怪,那就是虚荣心。
这是一峰不想见嘟哥兄弟俩的另一个原因。
他总想自己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再回到原来那种被崇拜的现状。
想到要出人头地,一峰忽然想起了自己这高中三年,心中一直暗恋倾慕的女同学叶知秋,心中顿觉温柔起来。
回忆起这三年来,记得清两个人总共讲过的几句话。
上学时天天见面,却几乎从不说话。偶尔在学校小道狭路相逢,她总是对一峰抬头一笑,快速让道侧身而过。
那情景一峰想起来都觉得回味无穷。
一峰父亲去世,遭遇大劫后,叶知秋其实从没单独安慰过一峰什么,但一峰感觉得到,她看过来的眼神,充满关爱,充满同情,充满激励,充满信任。
可惜一峰从极度自信到极度自卑,从不敢主动与她讲话。
记得毕业分别在即,一峰破天荒地跟她讲过,十九岁要去杭州,二十岁要去上海,二十五岁北上天安门,南下广州,三十岁前去香港。如今十九岁大半已过,杭州遥遥无期,兰亭精神病医院倒呆了个畅。
自己向她半是理想半是承诺的演讲,难道说是说说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