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宝眼前不仅浮现阙斯铭眼睛上妖异的血色脉络,那个东西一直威胁着他,他随时都可能失去自我,变成废人,就算阙斯铭表面上再冷静,进宝也能感受到他的焦躁和面对郁明镜时的无奈。拿东西威胁了他十三年,一天不摆脱,都如同身处梦魇,只要一想到这些,进宝就心疼。
可是眼前这个人,绝不可能轻易就为阙斯铭解除血咒,开出的条件,也未必是他能付得起的。
“你想让我做什么。”
“把长生石给我。”
进宝嗤之以鼻,“我怎么可能有长生石。”
郁明镜清明的双眸默默看着他,“你和岳斯铭关系如此亲近,难道从未见过长生石吗?”
进宝一怔,猛然想起不久之前,阙斯铭曾经带他去看过那块毫不起眼的石头。
郁明镜注视着他表情的变化,了然于心,“你见长生石,知道它在哪儿,对吗。”
进宝瞪着他,“我不知道:我也不可能把它给你。”且不说自已能不能拿到长生石,也不说就算郁明镜拿到长生石能不能遵守承诺,单就要他去偷出石头交给郁明镜这一件事,阙斯铭无论如何都不会饶过他。他宁愿回去和阙斯铭从长计议,如果他今天能活着回去。
郁明镜露出一抹轻笑,“你是他最亲近的人,只有你能把长生石带给我。其实我要的不过一块石头,他却要我的命,我们纠缠这么多年了,彼此都损伤无数。如果我能得到长生石,他能解除血咒,从此天高地远,江湖不见,岂不是皆大欢喜。”
进宝哼道:“你做梦吧,你害得他家破人亡,即使没有那块石头,没有血咒,他也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以报血海深仇。”
郁明镜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家破人亡?血海深仇?”
进宝道:“你笑什么,我告诉你,今天我落到你手里算我倒霉,要杀要剐随你,但是你想让我去给你偷长生石,做梦。”
“你不想救岳斯铭?”
“想,可我不相信你。”
郁明镜似乎被他大义凛然的样子给逗笑了,“那如果我告诉你,我不仅掌握着岳斯铭的命,还掌握着他爹的呢?”
进宝一怔,狐疑道:“你什么意思?”
“岳迎归没死,他活得好好的,但我随时可以杀了他。”
进宝大惊失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溜圆,惊疑不定的看着郁明镜,半晌怒道:“你、你胡说八道吧。”
郁明镜淡淡道:“我没胡说,他确实活着,而且就在你眼前。”
进宝骇得倒退一步,他脑子乱成一团,“你别想骗我就范,你说他在我面前,在哪儿?“说完后他心神一震,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那蒙面人身上。
当时是他放了我们,难道真的是他?!
郁明镜冲那蒙面人道:“把布巾摘下来。”
蒙面人闻言二话不说,把脸上的布给扯了下来。
高大挺拔的身材,刀削般英俊刚毅的五官,威严慑人的气度,两鬓掺雪,目光冰冷,进宝在看到这人的瞬间,就有一股熟悉之感,脑海中浮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仿若山一般庄严沉稳,只供人仰视。
进宝额上不断冒出汗来,孩童时模糊的记忆,郁明镜平地惊雷般的话,再联想到之前这人故意放他们一条生路,还有阙斯铭比划这人的武功时,阙大当家和萧总管惊骇的神情。
他的直觉告诉他,郁明镜没有骗他,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死了十多年的大将军岳迎归。
郁明镜道:“如何?信了吗?”
进宝握紧了拳头,咬牙道:“你……如果他就是岳将军,为什么会跟在你身边。”
郁明镜脸上闪过一抹怆然,稍纵即逝,淡道:“我自有办法控制他。”
他却不知此时进宝心里想的是另回事。
这个岳将军表面上是被郁明镜给控制住了,仿佛傀儡一般,对他惟命是从,可是在郁明镜看不着的地方,曾经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他明明就记得他的儿子!也许他是假意蛰伏,伺机报复,也许他真有什么难言之隐,等着他的儿子救他,也许……无论如何,他留在郁明镜身边,肯定是出于某种原因,而只要郁明镜死了,他们父子就可以团聚了。
想到这里,进宝不禁看了岳迎归一眼,想从他的神情间找出些端倪,可结果却令他很是失望。岳迎归面上依然是没有半分表情,站的直挺挺,跟一尊石人一般。
郁明镜似乎不喜欢别人看他,命令道:“把你的脸遮起来。”
岳迎归也依言把布巾重新围上,又变成了郁明镜身边的蒙面人。
郁明镜冷道:“你也看到了,他如今对我惟命是从,我要杀他,甚至不需要我自已动手。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去把长生石带出来给我,我给你我的血,让你去救阙斯铭。二,我杀了岳迎归,再废了你,然后告诉阙斯铭是你害死了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