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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治不好的一往情深（第5页）

其实阙斯铭对他，也不能说不好，只是他也具体说不上哪里好。

阙斯铭经常指导他习武。隔三差五给他弄个补药，补啥的都有。他在药谷吃的东西，都是他喜欢的。阙斯铭无论白天再忙，晚上都争取回来陪他吃晚饭。睡觉的时候，也一定要抱着他。这些东西都潜移默化的融入到了生活中，让他觉得过日子本该如此。

可阙斯铭有时候也确实气人，他要是说了什么蠢话做了什么蠢事，他是半点面子不给他留，直接骂得他无地自容。还特别霸道。自已说定的事就非得他认可，不认可就不行。房事更是做起来没完没了，无论他如何哭叫着求饶，他每次都有种被阙斯铭吃了的错觉。只是这些毛病，都构不成大奸大恶，最多是他生生气就完了，不足以让他伤心。日子照样要过，如果不是阙斯铭能毫不留情地说出那样伤人的话，他还觉得，他过得挺好的。

他们俩跟普通夫妻不一样，两个人都是硬邦邦的男人，做不来那些柔情蜜意的事，要是阙斯铭成天对他甜言蜜语，他自已都觉得可怕。

他是个世俗之人，不懂什么风花雪夜花前月下，他对阙斯铭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谁敢伤他，他就跟对方拼命，并且尽量让他开心。他觉得阙斯铭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虽然阙斯铭从来没跟他说过一句动听的的话，他也从来没觉得阙斯铭哪儿做得不好。所以让他说阙斯铭对他怎么怎么好，他说不出来，让他说阙斯铭对他哪儿不好，他同样说不出来。

当初为什么喜欢阙斯铭，也许是因为，他觉得阙斯铭太喜欢他了，喜欢到记了他十三年，他觉得很感动，觉得这人重情义，慢慢的就不忍心他失望，也想和他在一起了。

如果没有最后捅他那一刀，他现在还能傻呵呵乐颠颠的过他的幸福小日子。只是那最后一刀，把他给疼醒了。

他所构想的普通夫妇的生活，瞬间就随着那场大雨，被打得七零八落。原来他在阙斯铭心里根本不重要，原来他以为他跟阙斯铭的关系又像兄弟又像朋友又像夫妻，到头来人家只把他当最不堪的床上能使唤的那一种。

他愤怒、伤心、失望，这个认知就跟水蛭一样，黏糊糊的贴在了他心上，怎么除都除不掉，让他无时无刻都被提醒着，你在人家眼里只是个男婊子。所以他迫不及待的逃离阙斯铭以及跟他有关的一切，迫不及待的跟这些划清界限，迫不及待的要证明，自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是那种丢人现眼的东西。

他本来想着回到家了，跟阙斯铭老死不见了，就能独善其身，把那些事都忘了，忘了阙斯铭给他的痛，给他的屈辱，给他贴上的羞耻的标记。可是他又找来了。带着悔过和和好的意图，好像在他心里，捅他的那几刀子，只不过是划了几个小口，虽然内疚，却还带了些不易察觉的责怪，责怪他为什么那么小心眼，狠心把他拒之门外。

他不善言辞，也说不出能让人醍醐灌顶幡然醒悟的话来，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阙斯铭明白，再跟他好，他自已都瞧不起自已。

阙斯铭见他低着头不说话，心里一阵刺痛。他想通过这个唤起小虎对他的心思，只要有一点情绪的泄露，他都会抓出机会，让他重新敞开心，没想到只换来沉默。难道在他心里，自已没有一点好，能让他念起旧情吗？

进宝忍着心脏的闷痛，沉默的用树枝把鱼串起来，放到火上翻烤。火光映着他的脸，灼热的温度扭曲了空气，阙斯铭看着他渐渐冒出细汗的脸，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看不见的屏障，任他如何努力，也打不破小虎的冷漠和木然。

香气很快四溢在空气中，进宝把烤好的鱼递给阙斯铭，“吃吧。”说完不等阙斯铭作何反应，捧着自已那串埋头啃了起来。

他是真饿狠了，从来没觉得什么东西这么好吃过，连吞进了刺儿都毫不在意。好吃到把他都感动哭了。他一边吃，眼泪一边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阙斯铭吓到了，伸手去摸他的脸，“小虎，小虎？你怎么了？”他把手里的鱼放下，起身坐到他那边儿，有些无措的看着混着眼泪啃着鱼的傻小子。

“小虎，抬头，让我看看，你到底怎么了？”

进宝一把挥开他的手，“别烦，我、我吃完，浪费……”

阙斯铭怔愣地看着他埋着头，几口把那条鱼啃得面目全非，然后把那油乎乎的骨头尽数扔到阙斯铭身上，随即咧着嘴大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阙斯铭你这个王八蛋，你问这叫什么狗屁问题，啊，什么狗屁问题。”

阙斯铭鼻头一酸，眼圈儿都红了，一把狠狠把人抱在怀里，“对不起，小虎，真的对不起，我再也不混蛋了，咱们和好吧，小虎，咱们和好吧。”

“和个屁好，你问我当初为什么喜欢你？我以为你对我是真心的！你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喜欢我那么多年，你怎么连那种话都说的出口？我没能耐，可我要脸，凭什么你要那么糟践我！”

阙斯铭只觉得心揪到一块了，疼痛难当。他真的后悔，后悔得想抽死自已，他想到说的那些话，简直把人的尊严都踩到泥地里，如果有个人敢这样侮辱他，他绝对把对方撕了，小虎脑袋是不灵光，可是心气高得很，他怎么就能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那样伤他。他这么多年来内敛而极具克制力的情绪，瞬间有种要崩溃的错觉，在小虎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哭骂声中，只能一遍遍道歉，“对不起，小虎，是我混蛋，我是无心的，我没有瞧不起你，对不起，小虎，咱们和好吧，和好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进宝就那么呜呜哭着，声音悲怮委屈，喘气都是一抽一抽的。

阙斯铭紧紧抱着他，豁出去了一般哑声低喊着，“小虎，我是真心的。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从你从那个狗洞里伸出脑袋，好奇地看着我的时候，我就喜欢，我觉得你是老天爷送给我的。你让我给你当小媳妇儿的时候，我不知道有多高兴，我至今还记得你当时的表情，说过的每一句话，小虎，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要相信。小虎，我好想你，你走了之后，我每天都想。这些话我以前不好意思说，我怕你骑到我头上来，我怕有天我控制不了你了，你就会消失了，你不明白，我多怕我控制不了你……小虎，咱们和好吧。”

进宝绷直的身子悄悄放松了，靠在他怀里一下一下地吸着鼻子，听着那些暖人心肺的话，心脏处传来阵阵的疼痛。他以前做梦都想着阙斯铭能这么声泪俱下的跟他表白一番，让他好好扬眉吐气一回，可真等到了，心里却止不住的悲伤。

早点儿听到多好呀，他该多高兴啊，现在，总像是为了给他赔罪，勉为其难开了尊口。跟他说句他也喜欢自已，有这么难吗？难道就因为自已样样不如他，连说句真心话都是屈尊绛贵了？进宝向来不是心思细腻敏感的人，此时困在情网中，也不免钻了牛角尖，变得患得患失，斤斤计较。事到如今，他也迷茫不已，能跟这个人抱着，感觉一如既往的好。他不是不想，他是怕了，他还能不能再信一次？要是往后俩人生气了，那些话他都能张口就来，他到时候怎么办？

要是给人知道了，大概会嗤之以鼻，不就是气话吗？至于闹成这样？为了气话一刀两断的，谁听了都要觉得他矫情吧。可谁知道那些话他看得多重，伤他多深。

他哭着哭着也哭累了，一天一夜没睡，体力明显跟不上了。一放松下来，最后竟然在阙斯铭怀里睡着了。阙斯铭看着他挂满了干涸的泪痕，花里胡哨的脸，心里酸涩不已。

他自已都想不明白，穿开裆裤的年纪一起玩儿过半年的小屁孩儿，怎么就能让他记了十三年，重逢之后，短短一年时间，又怎么能让他情陷至此？

就算有绝顶医术，能生死人，肉白骨，也治不好自已对他的一往情深。抱着他仿佛就是全世界了。

阙斯铭吸了吸鼻子，轻轻的抱着他平躺下，给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重心压到他身上，免得给地下的石头咯着，然后拿自已的外衣把人裹好，静静看着他酣睡的脸。他不知道小虎醒来之后，能不能雨过天晴，按照他这个驴脾气，恐怕起来就得不好意思，还得接着闹。

他想念小虎对他笑，对他好，想念两人缠绵时的温情。他期望小虎醒来之后就能给他一个笑容，这个渴望太强烈了，以至于他不敢睡了，他怕错过他醒来的一瞬间，于是就那么看着他。

只是体力的过度消耗，让他开始力不从心，上下眼皮直打架，不一会儿，也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