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何人?”
皇帝突然来了底气,他轻轻扬唇,一字一顿地答道:“上玄门掌门,霖宣。”
怀沙微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怜清无懈可击的表情似乎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缝。
垣帝极敏锐地捕捉到那一丝变化,慢慢靠着墙壁,不再紧绷着脊背:“你既来问我,那便是已知晓了什么。我可以全盘告诉你,反正你日后要成为上玄门的掌门。三十万桑胥人和十万‘叛军’,都是我杀的,我下的命令。你师父教我的,他布的局,施的法,亲手挥下的屠刀。”他抬眼看向怜清,竟有些讥讽地道:“你待如何呢?怜清道长,你要杀了我么?”
怜清沉默一瞬,不疾不徐地点了一下头:“我要杀了你。”
垣帝脊背一僵,嘴角凝固刹那,像听到什么极好笑的事情,问道:“你要弑君么?”
“弑君如何?”
垣帝慢慢重新坐正:“斩杀天子是何罪过,你乃修道之人,更该明白,一旦犯下此罪,上天入地,九天黄泉,便是身死也难以消业。”
“身死又如何?”怜清脚步轻若点水,一步一步向垣帝走近,“我为何非要消业?”
垣帝面色阴寒,咬牙道:“你知道罪业不消的后果么?”
“同阎王说去。”
天边月出一角,第一束光打到怀沙剑脊之上,三两血滴顺剑锋而淌,滴到白石地板,一路滴出了宫墙。
莫邪山苍峰翠水,松林茂密,百级台阶贴着山脊蜿蜒而上,怜清拾级登山,走在这条陪伴了自已十七年光阴的路上,一步一响,没有挪动过视线的双眼凝望着长路尽头那方巍峨耸立在山顶的宝殿。
怀沙被他倒握着负在身后,垣帝的血已半干,尚未凝固的那些顺着剑刃倒流,积在挖云白玉制成的剑柄与剑身的交接之处。
“怜清。”
他在最后一级阶前站定,听见了师尊的声音。
不卑不亢地回应。
“师尊。”
却不见人。
“你回来了。”
“弟子回来了。”
“事情可做完了?”
“还没有。”
“何故回来?”
“报仇。”
“报谁的仇?”
“桑胥。”
空中传来一声浅笑。
“你是谁?”
“弟子怜清。”
“谁的弟子?”
“上玄门掌门霖宣嫡传弟子。”
“何故回来?”
“为桑胥报仇。”
那声音的笑意又加深了些:“那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