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义上支持你们,行动上服从上级……一个女记者,而且还是前记者,而且更是以曝光黑幕为己任的人,不是我说难听话啊,这本身就注定了悲剧的结局。”孟子寒道,尹白鸽没吭声,这车糊里糊涂走哪儿了孟子寒都迷糊了,出声问着:“喂喂,入伙不是还得强迫吧?你是想用我的信息权限吧?你这不害我么?现在查询都有IP标识,出事先找的就是我。”
嘎声车停了,尹白鸽侧过头了,表情里带着几分睥睨,似乎看不起这位只能在账务里打滚的经侦同事,孟子寒笑着道着:“你还是放过我吧,我胆小。”
“可惜,那些人肯定没有放过陈妍。”尹白鸽道。
“这个我同意,受害人多呢,我们管得过来吗?”孟子寒道。
“往前看,十一点钟方向,路口,那位疯老太太,还有一个小女孩,坐在路牙上那位……这是他们的午餐时间。”尹白鸽提醒道着。
顺着尹白鸽的视线所指,远远地看到了一位老太太,披散着花白头发,滞滞地看着孟子寒的方向,那神情说不出是什么样子,不过能看到,那位脏兮兮的小女孩,正给老太太喂着什么……或许,是块面包?
“这是……”孟子寒看愣了,像个失家的盲流,街上那种衣衫褴缕走街串巷讨吃的。
“陈妍的妈妈和她的女儿豆豆,六岁,辍学了,跟着姥姥拾破烂。”尹白鸽道。
“啊?”孟子寒鼻子一酸,愣了。
“我问过派出所,陈妍是在这儿出生的,这条路是她回家的方向,老太太是傻傻等着迎接女儿回来……可惜她无从知道,陈妍根本不是在津门失踪的,她父亲依然在全市贴寻人启事,一年半多了,这个家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真说不来……”尹白鸽轻声道。
“啊?这样啊……”孟子寒叹声道,像被戳中了心里最脆弱的位置,那个让他难受的位置。
“现在告诉我,想对得起大几千工资,还是想对得起,你肩上的警徽?”尹白鸽问。
孟子寒叹了口气道着:“你在用这种方式激将我犯错误?”
“或者你可以选择不犯错误,漠视这些……不用下去,他们已经往派出所、分局跑了无数趟,对于警察已经绝望了。”尹白鸽道,启动着车,催问着:“怎么样?愿意帮我吗。我们拯救不了全世界,可我们总能救一个人、救一个家庭吧?”
车缓缓地驶过,从那一对祖孙俩人的身边驶过,透过车窗,孟子寒看到了小女孩忽灵灵的一双大眼睛,望了他们一眼,那双眼睛,那双清澈得、还带着童真的眼睛,可能还无从见识到这个世界的黑暗。
“你赢了,算上我吧。”孟子寒收回视线的时候,如是道。
“我和你一样,其实都是在这儿输的。”尹白鸽幽幽道,又赢得一位并不觉得喜悦,而是轻声提醒着这位新入伙的:“我需要扩大关联信息,与王特、董魁强、宗绪飞、栗勇军相关的经济往来,全部要,越多越好。”
“你会失望的,走私者的财产不可能在能查到的信息里发现,银行的信誉还不如地下钱庄,他们有的是消化方式。”孟子寒道。
“我不期待能杜绝走私,可我想找到失踪的人……消息就在他们中间。”尹白鸽道。
“不用你提醒,如果能找到,背个处分又算什么?”
孟子寒轻声道,其实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倒视镜上,直到那一对祖孙俩,变成一个小黑点,越来越小的黑点,直看不见,他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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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一会儿比对参照一下……这边情况不乐观,我们和分局联系了,还在推托,等了一上午没见着人,说是出去办案了……好的,我会尽快找到他们周边的关联人。”
高铭在楼下接着尹白鸽的电话,结束通话时,从即时通讯工具里接收到了尹白鸽发来的图片,初始的财产信息,这个信息差到无法直视的程度,依信息上看,董魁强就是一穷光蛋,他舅舅宗绪飞却是个千万富翁,而王特还是农业户口,彻头彻尾的农民,却在津门有两处房产,都在他儿子名下。
这是外围的信息,与期待的价值相差甚远,理论上如果是中重稀土走私的话,应该有大额的资金出入,那怕就王特这身家似乎也不够,宗绪飞可疑程度更大,但偏偏他的财产来源貌似合法,所有跑海几十年的老渔工,挣个千把百万真不稀罕。
犹犹豫豫的上楼,走到大兵家门口,他又像胃疼一样停下了,里面哼哼叽叽的,受伤的大兵在痛吟,这个货现在像愣头青了一样,离他记忆中那位智珠在握,出口妙言的大兵相去甚远,这不,跟宗绪飞手下的渔民打了一架,那架真不知道怎么打得,大兵回来满身伤。
敲门进去了,范承和开着门,笑了笑,做了个鬼脸,张如鹏正给大兵擦红花油,那货躺在沙发上哼哼,吴老被姜佩佩送到快捷酒店了,看这样子,今晚得挪窝住到外面了。
“接着刚才的说……大兵,你的意思是,董魁强舅舅被你吓唬住了?”高铭坐下来,问道,刚刚几个商量来着,被尹白鸽的电话打断了。
“嗯,应该是,上阵父子兵嘛,亲戚做伴正好作案,岚海这小地方,亲缘关联特别重。”大兵道,吡了声,嚷着让张如鹏轻点。
张如鹏故意重了点,摁得大兵直叫唤疼,他谑笑道着:“我怎么觉得你在吹牛啊,被人揍成这样了,要真是地下团伙,不来砸你家就不错了。”
“我这旧家,砸了正好重新装修。哎高队,我有种感觉,好像我们思路是错的。”大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