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撇开李纨,扭身便往清堂茅舍而去。那李纨扭身探出手,张张口却到底不曾说什么。
碧月扶着李纨道:“奶奶,先回吧……过会子还不知如何与兰哥儿说呢。”
李纨闷声点头,蹙眉缓步而行,心中七上八下,既盼着陈斯远果然有主意扭转局势,又生怕此番又拖累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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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李纨心事重重回返稻香村,却说刻下清堂茅舍里,香菱、五儿两个正小心翼翼地为陈斯远更换纱布。
外间只邢夫人领着两个丫鬟在等候,那邢夫人隔着纱幕扫量一眼,顿时暗吞口水。因着小贼受了伤,邢夫人可是好些时日不知肉味儿了。
身旁条儿偷眼观量,苗儿则瘪嘴气闷不已,时不时扫量一眼内中拄着拐杖的红玉,心下自是恨得咬牙切齿。
本待趁着此间短了丫鬟,苗儿顺势便长居此地,谁知才来两三日,那红玉便拖着伤腿急吼吼的回了来。方才条儿那小蹄子又一番挑唆,邢夫人便命其仍回东跨院。
“好了,大爷肩头重新结痂,看来那青霉果然有效用!”
邢夫人闻声兜转进梢间里,笑着道:“阿弥陀佛,可算是好转了。哥儿若是再不好,我都要求着大老爷去请了御医来了。”
陈斯远笑着道:“劳烦姨妈挂心了。”
香菱挪了凳子来,邢夫人顺势落座,笑着道:“我不挂心、劳烦,又有谁挂心、劳烦?你这般说话就是没良心。”
陈斯远笑着没言语。邢夫人又问:“今儿个都谁来瞧过了?”
一旁的红玉道:“回大太太,就宝姑娘、表姑娘来了一遭,不过坐了一会子便走了。倒是下晌时四姑娘待了好半晌,还学了一支曲子呢。”
邢夫人道:“珠哥儿媳妇没打发人来?”
红玉摇头道:“大奶奶又要照看兰哥儿,又要顾着三位姑娘,想来前些时日极为劳累。听闻大爷好了,隔日就不送食盒了。”
邢夫人心下稍安,只觉自个儿想多了,那李纨素来槁木死灰一样,又岂会与小贼有染?
正思量间,外间芸香嚷道:“大爷,素云姐姐来了!”
莫说是邢夫人,便是陈斯远都愕然不已。这李纨好几日不曾送食盒来,怎么又打发素云来送了?
眼见邢夫人目光狐疑,陈斯远便道:“许是有什么事儿?”
话音落下,香菱便出来迎了素云入内,陈斯远搭眼一瞥,便见素云眉头深锁、满面愁容,心下便知果然是有事儿。
素云上前见了礼,眼见邢夫人也在,便有些欲言又止。又想着大太太乃是远大爷的姨妈,且此事也无需隐瞒,便求肯道:“远大爷,我们奶奶不愿我来,此番是我自个儿来求远大爷的。请远大爷看在往日情分上,这回无论如何都要帮我们奶奶一回!”
陈斯远见其说得严重,顿时纳罕道:“不慌,你且说说到底怎么了?”
素云嘴巴伶俐,当下便将先前荣庆堂情形说了一遍。
陈斯远听罢愕然不已,本道王夫人不过是指桑骂槐,谁知竟真要将贾兰养在房里?这王夫人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邢夫人略略错愕,便唬了脸儿道:“弟妹都这个岁数了,宝玉都不曾教养好呢,哪里还有光景教养兰哥儿?”
余下香菱、红玉、五儿等俱都错愕,彼此对视,都不知说什么好。
陈斯远蹙眉沉思一番,说道:“那老太太是如何说的?”
素云叹息一声,思量着将贾母所说复述了一遍。陈斯远思量一番,顿时有了主意,可这主意须得寻人计较分明才好。于是就与素云道:“我知道了,姐姐先去回大嫂子,就说此事无需发愁,我自有破解之法。”
素云顿时大喜过望,道:“果真?”
红玉嗤的一声儿笑道:“姐姐若信不过我家大爷,又何必来讨主意?”
素云赶忙笑道:“是我情急失言了,既如此,我这就去回大奶奶!”
陈斯远笑着颔首,自有香菱将素云送出。
眼看邢夫人目光古怪审视过来,陈斯远也不接茬,只与众人吩咐道:“你们先退下,我与姨妈说些体己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