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来小厮,张久清嘱咐道:
“备轿,将上次海商送来的珊瑚带上,咱们去趟张公公府上。”
张公公是朝廷派到大冶的矿监,唤作张德宝,原本是兵仗局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后来因缘际会攀上了内宫监的掌司,又使银子疏通关系,给总理太监张彝宪当了干孙,这才谋得大冶矿监的肥缺。
太监外放地方,除了捞钱,就是捞钱。
捞到的银子有几份用处,首先要自己及时享乐,其次也要经常孝敬京城的干爷祖宗,最后,还要时常进献礼物给圣上,表达忠心。
所以,上下都知道,找太监办事,关键一个钱字,张久清也不是个雏儿,自然要带上重礼上门。
然而,这急匆匆赶到张德宝府上,却发现门口已经停了两台轿子,小厮上前问门子,说是公公正在会客。
但门子与张久清很熟,见是主家的老朋友,于是主动上前迎候,并解释了几句。
“张督造请往小厅稍事休息,新开的那家乌岭铁厂背后的东家陈进士和袁立魁袁举人今日来拜访,正在与公公谈事。”
张久清心中咯噔一声,想着,来的好快!
看来,对面这位陈吉发陈进士,果真是个做事情的,自己多年浸淫官营督造才想通的关节,对方竟然也想到一起去了!
“小哥,恕在下冒昧,今日求见公公事由,与那陈进士和袁立魁有关,可否代为通传,让在下参与?”
门子露出了然神色,瞅了眼张久清身后小厮捧着的珊瑚,点点头道:“您且等着,小人这就去传话。”
张久清平素里给张德宝送礼不少,此时便体现出作用来。
门子进去不过数息,出来后请张督造进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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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天,湖广已经十分炎热,张德宝张公公将会面的地方安排在湖边凉亭,亭中四人,谈笑正欢。
张久清进去行礼,便看见那位年轻的不像话的陈进士,以及老熟人袁立魁、叶祥龙。
他躬身行礼,先问张公公安好,又拜了进士公和举人老爷。
张德宝三十来岁,白面无须,平日里保养得当,身材周正,甚至还有些健硕感。
天启年间魏忠贤兴阉军,他们这些底层小太监都参加过军训。
崇祯元年,阉军解散,张德宝在兵仗局过了段苦日子,也趁此机会在内监学堂里读了两年书。
崇祯四年秋,因对文官失望,皇帝重新启用内官,恢复各地监军、守备,并矿监、马监,张德宝因为有些文化底子,又善于钻营,走了张彝宪的路子,才挣破脑袋谋了大冶矿监的位置。
大冶私矿众多,因此油水也格外丰厚。
如今但凡有私营厂开张,都要到张公公这里来孝敬一番,本是常例。
但这次的孝敬颇有不同,来人是新科进士,而且孝敬的银两实在是这些年来最大一笔。
“若是公公能帮忙照应,乌岭铁厂每年给您五厘的利钱。
这是给您个人的。”
陈吉发虽然是文人进士,却没有普通文人对太监的轻视,相反,他对宦官恭恭敬敬,谈吐直白干脆,不拐弯抹角,很对张德宝的脾气,“铁厂每年三成利润交给官营厂,以抵专卖之权,另外,再让二成利出来,给矿监和布政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