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送秦淮如上学回来,李天佑一直想找机会跟徐慧真谈一谈新婚姻法的事,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先行搁置。
这一耽搁,难得的假期就结束了,李天佑又开始了运输队早出晚归的生活。
暮春的北平城飘着槐花香,田丹攥着公文包推开四季鲜的木门时,墙上的挂钟刚敲过七点。
堂屋里暖黄的煤油灯晃着,酒客们的谈笑声混着锅铲翻炒声,让她想起苏州老家的评弹茶座。
何雨柱系着蓝布围裙从后厨探出头,勺柄敲着铁锅沿喊:“田干部今儿来得巧,刚蒸了鲥鱼!”
“柱子又拿我当试验品?”
田丹笑着摘下围巾,露出里头的白衬衫领,“昨儿的腌笃鲜咸得我半夜起来喝水。”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熟稔地在老位子坐下,靠窗第二张八仙桌,桌面有道她等菜无聊时用钢笔刻的“田”
字。
“冤枉啊,”
何雨柱端来青瓷盘,鱼鳞般的笋片间卧着条银光闪闪的鲥鱼,“特意托人从运河捎的鲜货,连鱼鳞都没刮,正宗苏州吃法。”
他往小碟里倒了点花雕,“尝尝我调的姜末醋,跟松鹤楼的比差不差?”
田丹拈起筷子夹起半片鱼鳞,入口即化的油脂混着酒香,眼眶突然发热。
隔壁桌的酒客正争论米国佬掺和朝鲜的战事,她却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去得月楼,老爷子总说“鲥鱼贵鳞,贵客贵心”
。
何雨柱在围裙上擦着手笑:“算你有口福,这鱼搁以前只能进资本家的肚子。”
“柱子这手艺,不该在饭馆当大厨,该去外交部掌勺。”
田丹舀了勺火腿笋片汤。
何雨柱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近,“听说您在给解放军伤员做啥。。。。。心眼。。。。。。疏通?”
“心理疏导,”
田丹的汤匙在汤面划出涟漪,想起那个总做噩梦的小战士,他袖口还缝着未婚妻的名字。
“柱子,”
她轻声说,“要是您遇见整天绷着脸、吃不下饭的人,就多给他盛碗热汤,比啥药都强。”
吃完饭,田丹拿起包直奔后厨,何雨柱正用竹筷挑起一团面,对着煤油灯查看筋道程度。
田丹抱着一摞公文包挤进来,身上还沾着街头宣传栏的油墨味:“柱子,苏联专家明天来咱区医院考察,点名要尝中国菜。”
何雨柱的面杖“啪”
地拍在案板上,震得盆里的面团直颤:“可算逮着机会了,上次给钢铁厂的老毛子做饭,他却说咱们只会炖猪肉,气得我三天没睡好觉。”
他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田干部,您说该露哪手?”
田丹拖过条凳坐下,公文包里掉出本《苏联烹饪指南》,封面贴着“打倒美食特权”
的标语:“专家叫伊万诺夫,爱吃酸黄瓜,还说咱们的炒菜‘不够集体主义’。”
她用钢笔尖敲着案板,“得让他知道,中国菜里有哲学。”
何雨柱挠着后脑勺笑:“咱厨子哪懂哲学?不过要说酸,我这儿有去年腌的糖蒜;要说集体,烩菜最热闹。”
他忽然眼睛一亮,掀开墙角的大瓦缸,“瞧这坛虾酱,还是天佑哥从渤海湾带的,配窝头能香掉牙!”
田丹凑近闻了闻,虾酱的咸香混着发酵的微酸,竟与记忆中的苏州虾子酱油有几分神似:“柱子,您听说过‘和而不同’吗?孔子说的,就跟您这虾酱配窝头似的,看着不搭,吃着合拍。”
“嘿,您这文化人就是能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