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全无慌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追出去,见何雨柱举着张一寸照晃悠,“都来看嘿,机械场的焊花美人!”
照片上的梁拉娣穿着工装,袖口挽得老高,嘴角咧出个豁牙笑。
“柱子!”
蔡全无抢过照片,指尖摩挲着相纸上的焊疤油彩。
钱叔凑过去点着照片:“好姑娘,眼神亮堂。
就是这袖口补丁跟蔡副主任的中山装是同一块布吧?”
杨婶抱着承安凑近,孩子伸手去抓照片上被拦住,“这姑娘手劲大,上次帮我抬水,比小伙子还有力气。
瞧瞧这手劲,指定能把蔡副主任的闷葫芦嘴撬开!”
夜深了,蔡全无坐在办公室核对着喜帖名单,煤油灯映着梁拉娣的照片,那是她第一次领工资时拍的,工装口袋里别着的钢笔还是跟他借的,笑得露出豁牙。
他摸出藏在柜台下的红布包袱,里面是梁拉娣给他缝的新衬衫,针脚顺着布料纹理走,像极了她焊铁时的纹路。
蔡全无想起她前几天掰着手指头算彩礼时的模样:“虽说现在新社会了,但家里太穷了,我出来之前就跟家里说好了,寄半年工资回家帮我弟盖房结婚,后头咱就不用再操心了,帮衬多了也不行。。。。。。”
而他没说话只是默默的递过自已存折。
窗外传来巡夜人的梆子声,蔡全无摸着喜帖上的“囍”
字,想起当窝脖儿时的无人问津,再到成为供销社副主任后的门庭若市。
之前哪有好人家姑娘愿意嫁给他,现在城里有文化有工作的年轻姑娘他使使劲都能够得着。
他不是没有相过亲,可总是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现在口袋里的结婚证还带着油墨香,梁拉娣的签名歪歪扭扭,在蔡全无眼里却比任何账本都工整。
这一夜,南门大街的供销社灯一直亮着,蔡全无把喜帖按在账本上,听见隔壁四季鲜小饭馆传来何雨柱跑调的梆子戏。
他忽然觉得,从扛棺材的苦力到供销社副主任,最得意的不是账本上的红勾,而是梁拉娣说的那句:“蔡全无,跟你过,饿不着。”
墙角的蟋蟀叫了起来,他摸出准备送给梁拉娣的焊工手套,终于露出了笑,那是他二十三年来,最舒展的一次。
夏末的清晨,蝉鸣渐渐稀疏,薄雾像一层轻纱笼罩着南锣鼓巷,树叶上的露珠在晨光中闪烁。
蔡全无和梁拉娣领完结婚证的时候,南锣鼓巷的槐树叶上还挂着晨露,巷口的黑板报刚刷上"
厉行节约"
的标语,红漆未干的字迹与斑驳的旧墙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从街道办出来时,梁拉娣的工装口袋里揣着结婚证,粗布衫袖口还沾着昨夜焊工件时火星烫出的焦痕。
蔡全无攥着刚买的红头绳,想给她系在辫梢,手却在半空停住。
她的头发用根油麻绳随便一捆,露出后颈不同于脸上的白皙的皮肤。
“看啥?”
梁拉娣拍开他的手,却偷偷把红头绳塞进衣兜。
路过供销社时,她突然停下脚步,从裤兜里摸出个油纸包:“给,昨儿帮人焊零件换的水果糖。”
糖纸照例画着机械齿轮的图案,蔡全无接过时,触到她掌心的老茧,竟然比自已当窝脖儿时磨的还厚。
四季鲜小饭馆的大八仙桌被挪到后院,李天佑用槐花月季和野菊扎成了一道简易的花门,葡萄架下的八仙桌铺着块半旧的红桌布,那是从徐慧真嫁妆里翻出来的。
院角的老槐树沙沙作响,仿佛在为这对新人送上祝福。
徐慧真系着围裙往桌上摆菜,搪瓷盆里的红烧肉炖蛋冒着热气,旁边是杨婶蒸的枣花馍,馍尖点着胭脂红。
秦淮如抱着承安过来,孩子的虎头帽上挂着梁拉娣送的铜铃铛:“拉娣妹子,快坐!
这是我和慧真姐给你们缝的鸳鸯枕套,就当你们新婚的贺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