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摆在‘凌云阁’,宗兴引着人过去。
季宴清停在‘凌云阁’匾额下,开口道,“凌云二字极好,只是云纵高,终在天之下。”
“陛下所言极是。”群臣附和。
季宴清落座后,开口夸奖道,
“朕闻宗爱卿在岭南治水八载,凿渠数十里,活人十万众,宗爱卿虽身居微末,却一心为民,居功至伟,理应封赏才是。”
他语气温和,却让阶下众臣皆暗自思量。陛下记着宗兴的政绩,亦在提醒众人:所有功勋,皆在天听。
宗兴立即叩头道,“臣微末之功,岂敢劳陛下亲临……”
他话未说完,于海奉上一个匣子,内盛半块通体萤白的玉珏,正面刻“忠”字,背面是蟠龙通天纹,
“此乃先皇在世时珍爱之物,时时把玩,朕今日分一半与宗爱卿,望你如这玉佩,表里皆明。”
玉珏入手,宗兴抚摸着面上的忠字,掌心微颤。
此玉佩先皇时候的旧物,陛下分赠半块,既是信任,亦是警示,君臣之分,如玉佩两半,合则为尊,离则为瑕。
宴席至酣,季宴清扫了一圈参加宴席的众臣,世家子弟占了大半数,随口发问,“宗爱卿可知,朕为何破格允你设烧尾宴?”
不待他回答,季宴清便自问自答,“丞相之职位,自开国以来,唯有开国六公得过。”
“爱卿虽起于寒门,先皇在时便功勋卓著,十年七迁,若非受故牵连,贬谪出京,当是位极人臣。”
“今日朕为你拨乱反正,既是奖赏你的功劳,亦是提醒众位朝臣,为官者无论出身,无论官职,当是如宗卿般为国为民。”
四周一时寂静一片,宗兴明白,皇帝这是在向满朝勋贵宣告:寒门亦能登高位,但生杀予夺,全在陛下一人之手。
宴席在众人心思各异中继续,吴今过来小声道,
“方才有跟着娘娘的侍卫来回禀,海棠说娘娘在城南的观景台不愿回宫,他们不敢做主,求陛下给拿个注意。”
季宴清忍不住皱眉,宁宁怎么又开始胡闹起了,早知这样便不让她出宫了。
看了看拘束的众人,该敲打的敲打完了,该传达的意思也传达了,他在留这无益,起身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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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时间,她几乎看遍半个皇城遍。临近傍晚,海棠劝她,“主子我们回去吧,在晚宫门就落锁了。”
宁兰没走,恰好马车行到观景台附近,上一次季宴清带她来这看过花灯,她还记得这能俯瞰整个都城,
“海棠,不着急回去,我先上观景台看看。”
海棠不想她这么晚还在外面逗留,“可是主子,再耽误的话,怕是赶不上宫门落锁了。”
她压低声音道,“到时候万一陛下怪罪可如何是好。”
宁兰摇摇手,“无妨,不会让陛下怪你的。”
她不肯回去,海棠也没办法,只能在下面干着急,悄悄差人去宗府给陛下传话,让他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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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兰一个人站在观景台上,能俯瞰下方忙碌的百姓。时值傍晚,远处彤霞满天。
城外是田间忙碌的佃农扛着农具、牵着黄牛往家赶,城门处排队出城的民众,这些人出了城,想必便是回到附近的村子。
那有他们的家人,做好饭菜等待他们回家。大家都有去的地方,就她一个人飘在这,怎么都回不去家。